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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战略储备,用一点就少一点,你真的确定要用在这里?”钱天敦质疑道:“tnt这东西,我们短时间内还造不出来吧?”
“大规模的生产在现阶段肯定不行,但实验室可以少量制备出来,三硝基甲苯嘛,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说到化学方面的问题,乔志亚就算得上是指挥部里的权威了:“硫酸、硝酸,现在胜利港都能自行生产。就是甲苯麻烦一点,要从黑土港送来的煤焦油里提炼出来,基本就只能在实验室里完成,产能很小。做雷管用的雷酸汞也不是问题,去年就已经试制出来了,不过使用中的稳定性还不太好,化工部门一直都还在设法进行完善。”
“这东西的成本比现在用的土炸药如何?”颜楚杰立刻便来了精神,要是海汉民团能够将tnt作为常规战备物资列装,那以后在战斗中可以使用的战术就更加丰富了。
“暂时没法比,实验室生产的成本太高了,而且产量非常少。我也想早点让这东西实现量产,但短期内恐怕还不行。”乔志亚对此也显得非常遗憾,不过他很快就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面:“我今天在阵地上仔细观察了和平门的结构,其实要炸塌和平门比炸垮城墙容易多了,这个城楼下面有三个门洞,受力结构比城墙薄弱得多,只要找准位置进行爆破,需要用到的炸药量其实并不会很大。”
颜楚杰摇摇头道:“问题是你怎么过去施工布置炸点?城楼上的守军就不说了,这中间可还隔着一条护城河。难道又让民兵抬着木排去填河?而且我们的工兵也未必搞得懂受力结构之类的事情。”
“普通工兵肯定干不了这种技术活……”乔志亚望着颜楚杰道:“这事交给我亲自来办!”
“看来你是早就准备好行动方案了!”钱天敦笑着应道:“那你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
“派人到城外把船上的东西取了尽快送过来,我去挑几个懂水性的工兵。今晚就动手,顺利的话,明天一天大概就能干完准备工作了。”乔志亚信心满满地说道。
三个小时之后,几条人影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皇城外的护城河里。皇城的护城河宽仅十米,和平门外本来是一座两段式的桥梁,靠外的一截有固定的桥墩桥面,靠内的一截则是可以升起来的吊桥。不过御林军撤入皇城之前,倒是没忘了把固定那一截的桥面给全部拆掉,现在就算能把吊桥放下来,也够不着另一端的河岸。此时紧闭城的城门另一边,应该已经支满了顶门的木柱,说不定还用石头堵住了门洞的另一头,所以他们倒是不用担心城门突然打开被守军冲出来抓了现行。
在慢慢泅渡过河之后,这几个人爬上了河岸,进到皇城和平门的城楼门洞中,将背负的包袱放下之后,又轻手轻脚的泅渡返回另一边。这几个人在护城河里来回走了两趟,才将所要用到的东西全部运到了城楼门洞里,然后就静悄悄地潜伏下来。
天明之后,海汉民团在城外的部队将几门火炮对准了城楼,隔上几分钟左右就来一发。虽然陆军用的小口径火炮对这种大型建筑所能造成的伤害很有限,但这种攻击的威慑效果却非常显著,很快城楼上的守军便选择了撤离这个太过明显的标靶位置,只留下少量哨兵在城楼两侧的城墙上监视城外敌军的动向。
城楼洞里的几个人当然也没闲着,他们趁着外面热闹的时候,正拿着手摇钻在城墙上四处打洞,埋设炸药。根据乔志亚的大致估计,他们需要在城楼下方安置数十个起爆点,才能让城楼在爆炸后发生坍塌。要靠着手工在石砖上打出这么多的洞,这个活可不轻松,但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如果用凿子硬敲,那声音就很难瞒过城墙上的守军了。
城外的民团部队倒也没有因此而闲下来,除了一部分人继续昨天的强拆行动之外,各个连队受命开始对占领区内的一些官府机构进行清理。南越朝廷下属的六部、都统府、国子监、钦天监等机构都在皇城之外,而这些机构中也有不少执委会感兴趣的东西,另外还有城内各路皇亲国戚、高官权贵的宅邸,自然也是查抄的重点对象——民团在战后所发放的物质奖励,基本就靠着在顺化城里抄家了。这些地方就算海汉民团不下手,等城破之后北越军进来也不会放过他们的,而军委坚持不跟北越军合作攻城,多少也是存了先进城吃独食的想法。
有了本地带路党的指引之后,执行任务的部队基本就不需要再误打误撞地碰运气,抄家的效率也变得非常高。尽管民团有严格的规定禁止士兵们在此过程中藏私,但大伙儿在执行这种任务时的热情也显然要大大高于强拆——眼看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装车运往城外,想到打完仗之后就能分到属于自己的一份红利,几乎所有人都如同上足了发条一样干劲十足。
与此同时在顺化城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可不止民团一家,成败上千的南越散兵在另外半城里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由于民团部队并没有足够的兵力包围皇城,因此部分守军还可以在皇城的另一面与城内的高官们保持联系。但先前攻城时被打散的部分军队,却已经成了没头苍蝇,这种时候只要有人带头作乱,立刻就会有人跟风而起。乱兵们一开始胆子还没放开,只是冲入寻常百姓家中劫掠,但很快这种暴乱便失控升级,那些高墙大院的富户人家明显油水更足,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乱兵们打劫的主要目标。
“我们的人已经开始进攻西城了?”钱天敦放下望远镜,有些疑惑地对颜楚杰问道。其实不需要使用望远镜,仅凭肉眼也能看到西边的城区有不少地方升腾起阵阵黑烟,隐约还能听到随风传来的喊杀声。
颜楚杰摇摇头道:“并不是我们的人。”
“北越军自己攻进来了?”王汤姆愕然问道。昨天他从城外把爆破所需用的物资送过来之后,便留在了前沿阵地上没有离开过。
“应该不是,如果他们要攻城,起码会提前给我们打一声招呼。”颜楚杰虽然不确定西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八成是南越的守军自己乱了,这种时候想趁乱捞一笔的人应该不少。让他们闹一闹也好,这样就没人来干扰我们要做的事情了。”
乱军在城中闹事的程度远比海汉军官们想象的更为严重,以至于皇宫中的阮氏高官不得不下令让西城地区建制尚存的部队去平息乱兵——如果不尽快制止这些人,那么就算海汉人最后攻不下顺化城,这座城也会毁在乱兵手中。
到了下午,城内出现了更加匪夷所思的状况,竟然有大量民众从西城出逃,涌入海汉民团所控制的东部城区躲避乱兵。尽管这块区域对本地民众来说已经是“敌占区”,但很显然这边的社会秩序还要好过由南越自家军队所控制的城区。除了少数的权贵家庭,普通民众只要没有主动攻击海汉民团,基本上都能安然无恙,也并没有遭受到民团的洗劫——当然这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民团的兵力实在有限,只能优先去洗劫那些被带路党指出来的大户人家。
而那些在西城作乱的士兵大多都已经见识过海汉民团的厉害,居然极有默契地放弃了对这些民众的追击,将自己的行动范围控制在海汉民团的防线之外。少数一些没看准苗头的乱兵在吃到民团的步枪子弹之后,也迅速将爪子缩了回去,不敢再招惹这个难缠的对手。
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形让海汉一方的军官们也是哭笑不得,明明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应该是扮演非正义的侵略者角色,怎么打仗打到一半橘色就发生了转变,反而成了普通民众的守卫者了?
当天入夜之后,在和平门下劳作了一天的工兵小分队终于平安地潜回了己方阵营。乔志亚回到指挥部的帐篷里便瘫倒在椅子上,连身上的湿衣服都没力气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