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战十五分钟内,第一营就几乎什么都不剩了。十五分钟的时候,第二营开始与英军接火。如果对面是满清的部队,这两个波次已经能打穿满清的队列,接着就该追击了。现在战士们发挥出了相当高的水准,即便是第一营没能稳住阵线,第二营却很好的补上了空缺。第二营与英国激战了不超过五分钟,吴辽就不得不下令第三营出击。因为整个树林般站立的阵线已经迅速单薄下去。兄弟们悍不畏死的战斗着,可这样的英勇却没能获得胜利。
此时他只觉得一股火焰正在焚烧着灵魂,那炙热的感觉让战场上鸣响的枪炮声都变得有些微不可闻的意思。
吴辽甚至没有去想自己战败的话会有什么结果,思维只停在部下打光了的现实上就让吴辽绝望了。绝望不仅仅是因为吴辽相信韦泽不会饶过他,两千多人的伤亡,顶得上光复军一年的伤亡总数了。更重要的是,部队裏面那么多兄弟都曾经跟着吴辽一起转战数年,这些都是比兄弟还亲的战友。现在,他们在吴辽的指挥下踏上了战场,然后就这么死掉了。兄弟们都这么死掉了,身为他们团长的吴辽还有什么理由腆着脸活下去呢?
吴辽此时的想法只剩下一个,“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
刚出指挥部,吴辽就见到四营长正惊慌失措的向团部跑来。见到了吴辽带着警衞员出现,四营长愣在当场。此时不远处的警衞连跑了过来,四营长这才算是恢复了说话能力,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团长,团长,接下来就剩咱们了!”
“呵呵呵呵!”吴辽两眼放着异样的光芒,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裏面笑出声来,“很好,就剩咱们了,那咱们就上吧!”
四营长一愣,前面三个营投入战场之后,只是挡住了英国人的战线推进。在接下来的对射中,光复军明显没能胜过英国人。四营长身为老战士,从来没有过在战场上撤退的经历。撤退,逃走,这对于四营长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的东西。所以四营长混乱了,他跑来找团长吴辽,试图从吴辽这裏得到“正确”的指示。而吴辽的指示让四营长陷入了更强烈的混乱。
“四营长,带着你的部队跟着我上!”吴辽继续发令道。距离战线越近,吴辽就越看的清楚,此时三个营1800多人的部队已经每剩太多人。而第二旅前来增援的大部队已经看得比较清楚了。吴辽相信,再过最多十分钟,增援部队就可以在阵地上开始摆开阵列。增援部队此时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吴辽带着第二团剩下的兄弟发动的进攻,应该能够给援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发完了命令,吴辽瞪了四营长一眼。这目光仿佛鞭子一样让四营长打了个寒颤,四营长向着四营所在的地方跑去。吴辽大踏步的跟在四营长身后,同时侧过脸看着远处的战线。
此时战线上已经烟雾弥漫,而在烟雾中,吴辽看到的是依旧青松般站立的光复军战士们用数量的动作装填子弹,抬枪射击。到了这样的地步,战士们依旧发挥出了这样的水准,吴辽只觉得心中一痛。但是这样的痛楚感很快就平息了,要不了多久,吴辽就会和战场上的兄弟们站在一起,然后和这些兄弟们战死在一起。
到第四营面前,吴辽看着这些战士们,大家脸色都有些发白。再也没有以前战斗时那种意气风发,渴望求战的模样。
“兄弟们,我亲自带你们冲锋!”吴辽大声喊道。这声呼喊声让战士们精神一振,此时大家被战场上的惨状给吓住了,以往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迈步上了前线,然后轻松的压倒敌人,取得胜利。前进,冲锋,那是通往胜利,通往光荣的大道。正在与英国人的战斗却向光复军的战士们揭开了战争的另一面。这世上的确有着远超清军的军队,在和这些强敌作战的时候,前进,冲锋,也是通向死亡的道路。
就在此时,远处却听到了新的声音。虽然大家不懂英语,可吴辽他们都是军人,只是扫了一眼,他们明白了一件事,英军开始实施刺刀冲锋了。战斗进入了最终的阶段。
吴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对警衞员喊道:“把我的长枪拿来!”
接着,他转回头对着部队高喊:“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不是敌人死就是咱们死。阵地上还有那么多兄弟在,咱们再不上,那些兄弟都死定了。全体都有!上刺刀!”
此时,警衞员已经把长枪递给了吴辽。吴辽将手中的步枪高高举起,重重摔在地上。他举起手中的长枪,对着部队喊道:“兄弟们,跟我冲!”
肉搏战比的是技术,吴辽这样的团长都是跟着韦泽、韦昌荣等高手学的枪术,在这方面,他有着绝对的自信。满心沸腾着求死的冲动,二团团长吴辽带头向着硝烟中的阵线奔去。
亨德利中尉知道,当英军发动刺刀冲锋的时候,那就是必胜的时候。所以他举着望远镜,向着尚且没有被硝烟完全遮蔽的敌人阵线后方看去。他希望能够看到英军冲破敌人阵线的英姿出现在那里。突破了敌人的阵线,意味着英军取得了正面战斗的胜利,然后英军就可以调转方向,迎击侧面袭来的敌人。那时候看似两翼夹击的敌人被清除了一翼,尚且在进攻的那一翼,反倒会遭到英军的两翼夹击。
可亨德利中尉失望了,虽然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有着大量人影晃动的迹象,但是英军始终没能突破光复军的正面防线。不仅如此,光复军正面防线的后方出现了很多新部队。应该是前来援助的光复军。
而侧击的光复军虽然被英军挡住,他们却坚定不移的与英军排开战列线对射。战斗又进行了不到二十分钟,英军竟然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开始撤退了。
亨德利中尉讶异的放下望远镜,他实在是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