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广东已经是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广州城的绿化带经过几年的种植,被偷,宣传,惩处,再种植,总算是稳定住了。这座岭南重镇此时已经大有冠绝中国的意思,人口,工业,商业,广州都已经是顶尖的城市。
两边都是漂亮绿化带的宽阔马路上甚至行驶着煤气热球机驱动的公交车,掩映在市区各个小区绿化中的近万楼房裏面住着数百万的人口,他们从事着自己的工作,有着自己的生活。不管生活是顺心,或者是不如意,至少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已经摆脱了以前的饥饿与无助。
在靠近港口的一栋常见的四门洞的西头二楼,几个人一大早就摆开了饭局。说是饭局,其实就是几盘菜,几瓶酒。屋裏面没什么家具,倒是在墙边放了好多酒瓶。脏兮兮的窗纱上满是灰尘,因为雨淋,不少地方干脆把窗纱上的窟窿完全堵死,成了一块块干结的污垢。
参与喝酒的人中间,有个忍受不了从卧室散发出来的那种太久没有洗被褥的味道,干脆起身把卧室的木门给关上了。只是那木门的合页看来有问题,拉到一半门差点就要掉,关门那位想了想,也就把门给推回去了。
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转眼就几杯酒下肚,夹起一块牛肉丢进嘴裏,嚼了几口咽下肚,他乜斜着眼睛看着对面的那个人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琛哥,你也是咱们广东的好汉,这就是来看看琛哥。”对面那人笑道。
“郑天雄,当年我没和你们一起去香港,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我看你是来笑话我的吧。”被成为琛哥的名叫韩琛,他说完之后冷笑一声,态度一点都没有故人相见的欢喜。
郑天雄并不在乎韩琛的态度,他笑道:“琛哥,咱们广东豪杰当年遭了难,我们是实在待不下,才跑去了香港。这背井离乡的有什么好。琛哥,你这房子都买了,现在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韩琛瞪了郑天雄一眼,他也没为自己解释什么,只是说道:“你们当年是扒着英国人的船,不跑去香港,在广东等死么?”
郑天雄、韩琛等人都曾经是广东佛山一带的豪杰,能打能拼,交游也广。郑天雄等人结交了英国朋友,光复军对他们的态度可想而知。在歼灭岳家的佛山战斗结束之后,广东豪杰与大户们瓜葛很深的那帮人遭到了悲惨的命运,不管武功多高,面对训练有素的军队除了死就是逃。郑天雄属于跑得还算是快的,抵抗新政府的好些家族被彻底剿灭了。
即便是被韩琛嘲讽了一番,郑天雄也没有生气。他问道:“嫂子怎么样了?”
“病死了。”韩琛冷冷地答道。
“哎!嫂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惜了。”郑天雄叹道。他说完之后,见韩琛眉毛一立大有想发火的模样,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韩琛,“琛哥,嫂子不在的时候没能过来看你,这是兄弟的一点意思。”
韩琛打开信封看了看,裏面是一小叠人民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信封撂倒郑文雄面前,“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哥哥我可没什么能帮得上兄弟的,这些钱我不能收。”
“这本来就是兄弟的意思,琛哥你想多了。”郑文雄解释着。
双方好多年没见,什么情谊都是个说辞,大家有的没得说了一阵,郑文雄等人就告辞了。韩琛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把放在桌上的信封还给郑文雄。
等离开了韩琛家,跟着郑文雄的一个人忍不住骂道:“你看韩琛现在的穷样子,还照样在摆谱。也不撒泡尿照照他的嘴脸。”
郑文雄倒是不在乎这点,“他要是日子过的好,我们还不来找他呢。最近韦泽那边把英国在中国海关的人都给辞退了。香港那边可是头痛的很,此时就是赶紧布局的时候。”
即便是郑文雄很有信心,和他一起来的家伙却没有同样的信心,“雄哥,若是韩琛拿了咱们的钱,却不来找咱们怎么办?那些钱岂不是亏了。”
郑文雄明显没有把韩琛放在眼里,“切!你看韩琛现在过成的模样,老婆死了,孩子只怕也不想理他。你注意到没有,他右腿走起来很不方便,应该是受过重伤。现在他都四十多岁了,黄土埋到胸口的年纪。不来找咱们,他韩琛还能去找谁?”
虽然嘴上说的轻松,郑文雄他们的行动却没有丝毫的张狂,几个人在路口散了。广东做生意的人很多,几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商行藏身。接下来的日子裏面,他们联系着那些日子过的并不如意的人,主要是港口和货运公司的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