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夏日的明媚阳光里,长长的卡车队伍在山区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驶。每辆载重一吨半的卡车上塞了两个班的战斗部队。二十个大小伙背着步枪,坐在固定在卡车边上可以支起和放下的简易长条凳上,车厢中央的空地上放着固定好的机枪和弹药箱。
人人脸色都不好看,虽然不用步行,可在这种减震装置并不完善的车辆上晃悠一两个小时,能不哇哇大吐就已经是经过训练的成果了。吐啊吐,慢慢也就习惯了。
祁睿中校的脸色与其他参与者同样不好看,他曾经以为摩托化运输能够让部队以比较舒适的姿态实施长途行进。一个月的测试内容结束之后,胃部与身体各处都在向祁睿确明确无误的传达一个事实,长途行进是可以完成的,但是舒适根本谈不上。
“战争就是靠人!”祁睿现在无比赞同他老爹韦泽的告诫。摩托化部队要经受的考验远比想象的更艰苦,整支部队在投入战斗之前首先就要接受严酷的考验。把部队投入血与火的战场,在接受生死考验之前,摩托化部队还要接受活受罪的考验。甚至连摩托化部队创立者之一的祁睿,都感受到了相当的痛苦。
按照规定,每一个半小时,大家就要下车休息一段时间。踏上坚实的土地,祁睿只觉得脚下犯软,心里面反倒有了种扎实的感觉。摩托化部队的行军能力的确远远超出步兵,一个半小时能够行驶33公里,如果在宽广的平原上能够行驶50公里。数以千计的部队一天行军能力可以达到100公里。最重要的是经过这样的长途行军之后还能保持最起码的战斗力。
普通部队一天也许能走100公里,走完这个距离之后也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祁睿并不知道他老爹韦泽那个时空的历史上,红四团在暴雨+泥泞+少许阻击的情况下,创造了25小时强行军120公里的纪录。即便是现在糟糕的局面下,光复军一个团靠了相当原始的摩托化行军工具,也能达成甚至超过了那支威名赫赫的军队。
即便是知道了这些,此时的祁睿中校也不会感到任何欢喜。部队的成员们一个个脚步虚浮,正在以开始各种舒展运动,以期在最短时间裏面恢复身体状态。
胡行至少校抚摸着胃部走到祁睿身边,带着一种想躺倒的表情说道:“让部队越过北美的山区,我觉得还是靠步行更靠谱吧。”他和祁睿都在北美服役,对落基山脉的雄伟非常熟悉。
“摩托化部队还是在五大湖更有施展空间。”祁睿并没有否认老战友的看法。摩托化部队穿行山区给他的印象很糟糕,单从舒适度上,祁睿很怀疑步行只怕比摩托化更舒服也说不定呢。
年轻人身体好,休息了十分钟之后一众人就有了活蹦乱跳的感觉。然后他们就接到了指挥部的命令,“步行返回!”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33公里走着回去。背着行军包,背着武器,人力拖着那些弹药装备。只走出去11公里,一众参与测试的部队就开始怀念起在车上晃晃悠悠的时光,走到22公里的时候,大家连怀念的感觉都没有了。肿胀发热的双脚,沉重的装备已经耗尽了这帮年轻军人的体力。最后11公里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
天黑时走回了出发营地,祁睿勉强打起最后的精神,指挥着部队把行军装备按照规定放好。把所有准备做好,祁睿脚步踉跄的走到自己的铺位上躺倒就睡。至于胡行至更是看不到人影,别说过来抱怨,这家伙已经死狗一样卧在铺位上鼾声大作。
第二天就是总结会,所有参与者观点一致,“摩托化行军问题再多,也比步行好!”
这是参与者们的心裏话,摩托化行军之后好歹大家还有力气抱怨,步行行军之后哪里还有一丝力气。更重要的是摩托化行军可以携带更大量的武器弹药,靠步行行军是没办法维持如此巨大的携带量。
一个步兵携带10枚手榴弹,200发子弹,坐在卡车上的时候这点重量不算啥,步行的时候这种重量可就要人命了。更不用讲卡车牵引的75火炮,一辆卡车拖着一门75火炮和一部分弹药的时候还在摩托化能力范围之内,若是靠人力拖动,在山区简直是噩梦。
“摩托化好!就是好!”胡行至的气力并没有完全恢复,即便是有些语无伦次,胡行至还是强烈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基础测试是非常残酷的,各种极限性测试一个接一个,目的是要尽快找出摩托化行军的上限。就如最初的测试中,一个班10名战士乘坐一辆卡车,考虑到部队的装备损失,测试一辆车拉两个班也是测试内容。
军人们还好,那些参与的数学工作者们的脸色更加难看。可他们的工作就是要收集数据,最后完善相关的数学模型。身体上的折磨和脑力的双重消耗下,不少数学工作者脸色发白。
祁睿作为发起者之一,他要考虑的更多。摩托化行军的战役目标是在50到100公里的距离上实施有效的战役突破,眼下的事实证明100公里的战役突破可以达成,就以光复军的实力,50公里的战役纵深就达到了极限。而且摩托化部队还很符合光复军的战略思考,尽可能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敌人的劣势兵力。打大仗,打包围战,打歼灭战。单从这个角度来看,摩托化部队现阶段非常成功。
至于未来更大规模的摩托化部队,那又是另外一码事。规模扩大之后,后勤压力成几何倍数级别的增加。祁睿现在对自家老爹佩服的五体投地,韦泽引导光复军以空前速度发展,所用的时间看着没多久。以乐观的估计,光复军建立起摩托化步兵,并且让摩托化部队战斗的规模达到十万人级别,至少得三到五年。
而且把这样规模的装备布置在北美,又得一两年时间。前前后后最短也得五年时间才能在北美实施摩托化战斗。至于韦泽提出的偏三轮摩托,现在连样车都没制造出来。这种替代马匹的战斗装备啥时候能够服役,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裏,祁睿发现自己还得参与到马匹与摩托化部队的演习中,这又是一次艰苦的实验。
总结会没能开出什么名堂,对这种全新的作战模式,所有人都有诸多期待,事实又证明这些期待大多数不靠谱。除了最直观的感觉,例如胡行至坚持的“摩托化好!就是好!”之外,想法已经枯竭到近乎没有的地步。
身为测试部队的党委副书记,看着有些冷场的表现,祁睿笑道:“同志们,我有个数据。大家猜猜参与测试项目的平均年龄是多少?”
一提起数据,相当一部分参与者都呲牙咧嘴。这些同志天天和数据打交道,听到数据的第一反应就是感到恐惧。油料消耗数据,部队各项基本战斗力数据,每一项数据都要这帮人亲力亲为,太阳晒,月亮照,风吹雨打,这都是数据。还包括载重1.5吨的小卡车运力分配。所有都是数据,以及数倍数十倍于记录数据纸张重量的汗水。
“参与测试者的平均年龄21.7岁。这个数据和广东整编以及普及解放鞋的部队年龄差不多。”祁睿说话的时候还算是精神饱满。
这帮实际测试的同志一时没明白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祁睿也没想打马虎眼,他自信地说道:“这个数据告诉我们,当年我们第一次行军能力大突破的时候,正好和我们现在参与者摩托化部队建立的平均年龄差不多。上一次解放鞋和标准行军背包普及之后,光复军行军能力得到了大突破。现在,我们也一定能够得到大突破。”
对这样的说法,与会同志用哈哈大笑来表达反应。那不是认同的大笑,仅仅是因为这个数据太出人意料,而这种相互的内在逻辑性又显得太过于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