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儿子罗安什么时候听到你们的谈话?”埃尔多安的脸色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看上去甚至有些木然的感觉。
“罗安?”村长呼图斯听到自己小儿子的名字,登时愣住了。他先是狐疑的看着埃尔多安的脸,接着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罗安在哪里?把他找出来。”村长呼图斯开始对着周围喊叫起来。大家左顾右盼,根本看不到罗安的身影。有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头不语。
村长呼图斯更加焦急起来,他对着一群人喝道:“你们要是看到了他,就立刻告诉我。如果我回家再没找到罗安,你们知情不报的就一定会有下场。”
听了这威风凛凛的恐吓,村民终于有些动容。负责警衞的那几个人互相对视着,其中一个有些胆怯,却不得不开口说道:“我见他往城那边去了。”
“什么时候?”村长呼图斯听到了这最糟糕的答案,上前几步怒目盯着警衞问。
“大概是太阳刚到树梢,您开始召集众人的时候。”警衞连忙答道。
“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村长呼图斯已经忍不住怒吼起来。
“您的儿子,谁敢拦住他?”警衞倒是说了实话。
村长想继续发怒,但是他却因为警衞的实话不得不暂时恢复了些冷静。警衞说的没错,谁敢去拦截村长的儿子,哪怕是一个年幼的儿子。若是有人敢如此不长眼的这么干,村长一定会让那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关心自己的儿子,村长扭回头对着埃尔多安问道:“我儿子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在哪里见到了他?”
“你儿子听说你今天要带着人去围攻城池,要杀光城裏面的人,他跑去城里告诉和他关系不错的老师。想让老师离开那座城。”埃尔多安还算是冷静地答道。
村长先是一惊,在很短的时间裏面他就判断出埃尔多安没说瞎话。和那帮小家伙一样,他的儿子罗安很喜欢中国派到村里的老师。如果罗安真的听说村长鼓动的杀光中国人,夺取中国人一切的煽动,那孩子跑去让中国老师逃走也不是啥稀奇事。沮丧、愤怒,这样的情绪勃然涌现在埃尔多安心头,然而埃尔多安立刻本能的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村民看向他的目光裏面立刻有了疑惑与不满。在这样的情况下,存在呼图斯几乎是本能的选择了对埃尔多安怒吼,“然后呢?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罗安已经被杀了。”埃尔多安冷冷地答道。
村长先是一愣,片刻后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你杀了罗安?你杀了我的儿子!!”
埃尔多安只是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然而终于理解到自己儿子被杀的村长呼图斯转瞬间已经暴跳如雷的吼叫起来,“你杀了我的儿子?!”
“杀的好!对这样出卖村民的人,不杀能行么?对这样的叛教者,教规裏面除了杀掉之后还有别的规定么?”村长旁边的一位老者在村长彻底失去理智之前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在所有人都被这两种看法弄到不知所措的时候,老者已经仰头望向天空,用每天五次礼拜时候领唱者的庄严语气吟诵起经文来:“你当替人们秉公判决,不要顺从私欲,以免私欲令你偏离真主的大道;叛离真主的大道者,将因忘却清算之日而受严厉的刑罚……”
“对那些非信者,他使你们继承他们的土地、房屋、财产和你们尚未踏过的土地。真主对于万事是全能的……”
……
一人唱,百人和。随着已经被布道的经文由村里所有成员反覆颂唱之后,这些人的疑惑也就为经文所化解。这些地区并非是民朝的国土,所以并没有人在这裏讲述民朝国内早就开始努力确立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理念。在这片土地上,那些经文就是来解释问题的唯一标准。
看到村里众人的想法趋于相同,他停下颂唱,转头对年轻的埃尔多安说道:“埃尔多安,你为了安拉果断的处决了叛教者,你干的很好。”
奥尔多安当然知道老者是村长的叔叔,在上一任争夺村长地位的斗争中失败的那位。不过老爷子不仅顽强的活过了他的哥哥,更通过传教活动开始试图掌握村裏面的宗教权力。对于村裏面的这种斗争,埃尔多安并没有感到高兴,他只是盯着村长看了一眼。村长即便面对叔叔开始尝试掌握村裏面宗教权力的局面,依旧能够稳固的掌握村裏面的权力。这样的人远比只能依赖宗教权力的人更危险。
“埃尔多安,感谢你挽救了村里人的性命。如果被中国人知道了我们的打算,他们大概都会把我们悬挂在他们的城门外吧。谢谢你。”村长呼图斯果然不是一般角色,看到局势的变化,他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方才仿佛要吃人般的模样不见了,村长此时倒是一副看着有功之臣的表情。这变化之快让埃尔多安有些不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