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的这个背书让黎元洪稍稍安心了一点,但是李烈钧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打着迎黄督入鄂的旗号还在鄂赣边境整军经武。而黄兴似乎也在和黎元洪赌气。怪黎元洪既然杀了张振武,怎么还弄出一份假电文来栽赃他。现在仍在上海不作声。似乎就要看黎元洪如何收场。
这次的事件都是杀张事件的余波,谁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几乎整个民初政局都被牵动。怪不得黎元洪一直在这裏惴惴不安。
饶汉详拉长了腔调:“宋卿公担心李协和乎?或担心黄克强乎?”他在这裏乎啊乎的,可真把黎元洪搞得有些气乎乎。但是知道和这个酸秀才在这事情上也没气好生,只有自己硬邦邦的道:“我都担心!”
饶汉详冷笑一声:“我看都督这两人大可不必担心!都督要担心的,唯一人而已!”
黎元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而饶汉详却不顾这个都督的焦急。好整以暇的用长指甲蘸了一点茶水,在桌上慢慢的画了一个雨字。
黎元洪耐着性子看他画完,最后才讶异的道:“江北雨辰?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要算计我做什么?而且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个李协和。他的手能伸到湖北来?”
饶汉详不停的冷笑,在黎元洪身边坐了下来。当真是迭起两根手指娓娓道来:“都督,放眼整个大江以南,现在还有王霸之心的,无非就是雨辰了!你以为他是同盟会人物?大错特错!他和同盟会不过是利用而已。看他在江北作为,无一不是为了争天下在准备。
如果雨辰在前清时就有袁蔚亭的名望,或者在民党当中哪怕是有黄克强的声誉。以他的手段和扩充实力的手腕。现在民国最高元首是谁,当真还未可知!他吃亏就吃亏在以前根基太浅。为了对抗中央的名份大义,只能屈居江北,组织地方自治为挡箭牌。但他我敢断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整合江南实力,最后和袁蔚亭角逐天下!”
他说得激动,不顾黎元洪有些目瞪口呆的神色,怎么谈着湖北现在面临的局面,说到雨辰要和袁世凯争天下去了。
饶汉详却是满心的感慨,在他自许当中。他也是怀才不遇的人物。虽然碰到了黎元洪提拔。也不过是当作幕僚记室般的人物使用。他常在想,要是得逢雨辰当时得局面地位,自己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最后还是收敛了心神,继续给黎元洪分析下去:“雨辰着眼于江南,没有雨辰的暗中支持,李协和敢于以一省之力对抗中央?没有雨辰和黄兴许诺了什么。黄兴在南京留守任上当官当怕了的老名士,怎么到现在也不推脱湖北都督的位置?只要能让雨辰对鄂省收手,我敢担保,都督的位置就稳如泰山!而北方袁世凯,也是很乐意看到都督将湖北交给他们北洋的人物!”
话音一落,声如金石。黎元洪再也坐不住了,又一下站了起来,拉住饶汉详的手:“既然如此,愿先生有以教我,如何才能让雨辰收手?”
这下换饶汉详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他们在湖北风光的时候,雨辰是才到这个世界,带着二百败兵准备去打上海呢。那时他们的眼中,哪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后来南京临时政府成立。雨辰又是南京的战将。而他们当时在湖北设立参议院,准备在武汉也成立一个临时中央军政府和南京对抗呢。和那些同盟会的人物都生分很。这时想和雨辰拉关系,当真是不知道如何措手呢。
他只是摇头道:“都督,这个容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总会是有办法的。”
可惜留给他们想的事件已经不多了。
在江西九江的金鸡山炮台,天色已经黑得透了。炮台下临大江,两山南北对峙。最是江西控制长江的要隘。炮台上有前清添置的克虏伯后膛要塞炮六门,还有一个陆军的野炮连。也是江西对北方防御的重要据点。
在这个晚上,金鸡山炮台却燃起了火堆。江上的航标登也经过了整理,指出了一条通往山脚水面锚泊处的航道出来。
几十个赣军军官在山脚下焦急的等待着。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就想看到江面上有些动静,能听到江面上有些响动。可是等了这么长时间,入耳的唯有江涛声。
慢慢的终于有几点灯火在江面上闪动,然后越来越大。到了最后,那些赣军军官终于确认了那是一队军舰舰艇。互相神色都激动得很,有些还你拍我打了起来。更有人低声得传令:“马上把队伍都带上来!今天晚上就在船上过夜,谁也不许走漏风声!”
过了又有一个多小时,这些亮着船头船桅灯的舰船才慢慢锚泊过来。藉着船上的灯光,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些前清时招商局跑运河的小火轮船。大概有十几条,有的船后面还拖着几条木船。真是一些杂色的船队。
有些军官的笑容马上就冷了下来:“他妈的,不是说好给咱们派舰队了么?十几二十条炮舰不要你全派,至少给咱们个五六条吧,怎么就拿些破船来糊弄我们?这些船江西搞不到么?”
那些过来的船队自然不知道这些赣军军官的叫骂,他们慢慢的放下了两条小船,朝岸边划了过来。大家都屏住了气息,就听到小船划桨的声音。
两条小船终于抵达岸边,一个军官就要燃起马灯。船上跳下来一个个子高大的人影。开口也是北方口音:“不要亮灯!炮台上的火堆也要熄了!”
一个赣军军官笑道:“老哥,没事。这一带是山弯,除了江面,火光传不到外面。而且长江夜渡很少。李都督选这裏大家集合,也是考虑保密的问题很万全了。”
来人这才默不作声,几个小军官提起马灯掀开罩子。就看见来人高大的个子,方面大耳,长得很气派。三十多岁的年纪。却穿了一身赣军的蓝色军服。他低声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装运一个团兵士的船只,我们自己也有八十个弟兄跟你们一起行动。大家准备什么时候上船?”
几个赣军军官互相看看,没人搭话。那高个子正是雨辰的衞队长冯玉祥,不过现在雨辰的衞队越来越象他的特别行动部队了。编制也扩充到了六个步兵中队,一个重火器中队。这次又被他拿了出来。
他看没人答话,有些恼怒:“欧阳师长呢?怎么您么赣军连点组织都没有?”旁边远远传来了个声音:“我是欧阳武,我在这裏,你们终于到了!可等得不容易!”
欧阳武因为炮台顶上风凉,早上去纳凉看书了。等到底下人通报有灯火。才赶紧坐着滑竿下来。冯玉祥冷眼看着这个高级军官就穿一身的便服,只是在袖子上面套了一个识别章。如此秘密要紧的行动他居然能不在指挥现场。对赣军又低看了一眼,心下道。要是在江北军,司令早调你们军校看大门给学员管宿舍去了。要是碰到我老冯在北方带兵的时候,也早军棍在屁股上面开花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只是向欧阳武敬了个礼:“欧阳师长,属下已经按照我们司令的命令,将船人全部带到,请问赣军弟兄什么时候上船?”
欧阳武仔细打量了一下江面上的船只,皱眉道:“怎么没有炮船啊!这下过去怎么打仗?不是和你们司令商量好的吗?”
冯玉祥差点就想冷笑出来了,最后还是斩钉截铁的道:“船就是这样,如果师长不要,我们带回去就是了。而且这次行动,我们司令也指示了。在于秘密果断。火力强弱都是小节……欧阳师长,您的部队到底什么时候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