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国内政坛风云了这么久的这么一个主子,就老是在雨辰手里吃瘪呢?他真的有些不明白。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些人物,真的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用老的办法就可以应付了?
他收束起自己的心神,朝袁世凯点头笑道:“大总统,也无所谓什么顺手不顺手的。我们和这些洋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还不明白他们的脾气么?他们想的无非还是自己的利益罢了。能帮他们维持在华权益,能有东西交换的。总有办法想,但是话总说不到实处……再看吧。听他们的口气,对雨辰那里似乎还要观望一阵子。现在就怕雨辰许给他们更多的条件,那咱们就真的有些棘手了。”
袁世凯沉默了一下,列强现在的态度的确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但是他们都还在观望风色。这点他也早有心理准备。在他这样的旧时代出身的人物看来。洋人如果确定支持谁,那还不就是在中国这块地方出人头地,掌控局面的基础?靠上了洋人,钱可以办借款,军队可以买军火。更重要的是,国内各势力对洋人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当初不就是列强的公使团坚决支持自己来收拾全国局面,不承认民党为交战团体,扣住了关余盐余。再加上自己手上的十万北洋军,孙中山才让出的临时大总统职位么?现在兵暂时处于弱势,他比以前更加倍的看重列强的支持。
他沉吟着问杨士琦道:“杏村,你看看现在这个局面,日本那里可以依靠么?”随即他又是一笑:“我不过是随便问问,你也可以随便说说。和日本签订南满密约,我已经是很后悔了,很怕不能交代自己的身后事情,正想法子弥补呢。”
杨士琦听到袁世凯这个问话,还能不知道老头子想些什么。在北京的这个列强公使作为他们国内政策的代表,对待北京这边的态度是大有区别的。俄国和袁世凯的态度最僵硬,也是因为外蒙的事件。英国比较倾向于袁世凯,但是最近这一边倒的政策也有所改变。袁世凯和英国的关系更多的建立在和朱尔典的私人关系上面,现在风传朱尔典要调职。他本人也收敛了很多。英国的利益毕竟在华东和华中,那里要和雨辰打的交道更多。
法国对华政策一向是追随英国的,现在注意力又完全在欧洲,几乎可以不用考虑。美国在中国有着强大的影响力,不管从投资还是美侨来说,数字都是远远超过英国的。但是美国在中国没有传统的势力范围,对雨辰也表示出了某种程度的善意。在他们看来,在中国这么一个传统国家里,能出现一个推行类似于美国联邦制的地方自治政策和理解门户开放意义的政治人物,实在是一件有些令人惊喜的事情。在刚刚结束的大战当中,要不是美国坚决反对列强卷入,英法未必不会在长江上采取什么有利于北方的行动。
只有日本,现在也唯有日本。现在他们的在华人员对袁世凯的政权表示出了最大的善意。甚至有点贴上来的意思。在他们看来,日本未来的生命线在满蒙,而满蒙现在完全是北洋系统的势力范围。在中国林林总总的日本机关和特务组织,对江北雨辰进行了短暂的观察之后,就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袁世凯这裏。在杨士琦看来,他们打的主意似乎就是加大对袁世凯的援助力度,让南北双方始终纠缠不休,而他们利用这个时候,慢慢的扩大他们在满蒙的权益,直到一口吞下。明智如他,日本这些打算,实在就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对于欧洲的局势,他模糊也了解一点,隐隐约约感觉到西方国家在收缩。而日本的胆子和胃口,是越来越大。
看着袁世凯还目光殷殷的注视着自己,杨士琦艰难的笑了一下。和日本合作,以现在这个局势,实在是一件非常有诱惑力的事情啊……至少是碗续命汤吧!但是要出卖的东西呢?他是谋士,但是从小接受的都是传统的忠孝教育,并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当汉奸。
“大总统,日本有援助我们的意向。至少他们的在华人员,对这个事情的积极性非常之高。但是与虎谋皮的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要请大总统多加考虑啊。国事并没有到不可为的时候,北洋团体还在,咱们的名分还在。只要北京还是民国的首都,就在我们的影响范围之下,我们可以做的事情还很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考虑日本的那些建议比较好。”他这些话说出来,知道多多少少违背了袁世凯的一些意愿。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他,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袁世凯背着手站着,目关悠远。最后才苦笑着指示:“杏村,你说的都对。现在先这么办吧,日本那边,先联系着。他们的底牌咱们总要清楚吧!你应该对老头子我放心,我现在这个位置,是要对子孙后代有所交代的,我心裏有数。”
看着袁世凯淡淡的神色,杨士琦当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些事情他心裏明白,可是他不是杨度,可以肆无忌惮的当面说出来。也只有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袁世凯看了看他,突然微笑道:“杏村,咱们不说这个了,你觉得现在的局面,咱们还有措手的余地么?咱们发电报邀请那三巨头来北京商议国事,办理善后。孙大炮和黄大胡子都已经在安排进京的时间了,你看江北那个少年英俊,会不会到北京来就咱们的教?本来皙子和那人晤谈过,应该了解点他的性子。不过现在皙子和我老头子也生分了。整天不照面,议会选举的那摊子事情都是智庵接手管过去了。所以现在我很是有些摸不准啊。”
杨士琦很乐意听到袁世凯硬生生的把话题转了过去,也微笑道:“大总统,北京对他来说是险地,他现在佔着上风。论理说应该是不会来。要是不来的话,那就是他没有诚意。您作为民国大总统没有去徐州就他的教的道理。加上孙黄二人都已经准备来的。这次咱们在舆论上面应该能赢上一把。要是能笼络好孙黄二人……我看他们对雨辰也很有戒心呢。这次大选,我们又多了些把握。别看南方闹得欢腾,这些中枢的事情,他们基础还太浅薄呢。”
袁世凯嗯了一声,被杨士琦说得有了点笑意。突然又自言自语般的问了一句:“要是他会来北京呢?”
这时在河南的大地上面,却有一件南北双方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在酝酿发生。河南这片土地,自从清朝以来,民风就渐渐强悍起来,地力的渐渐使用干净,黄河的不断决口。加上腐败的政治,让这片土地渐渐贫窭。
清朝中叶开始,豫陕鄂边境三不管地区就成了一些土匪趟将的天堂。白莲教的大起事在这裏也是规模最为惊人,到了后来的捻子。河南匪患在中原已经是最严重的地方了。人民为了避免匪患,又开始结砦自保。这些砦子在一些土豪的掌控下,又渐渐变成了半民半匪的地方。民元之前,为了光复,各方面势力也开始纷纷联络这些趟将。到毅军进入河南,开始大量的招安这些土匪形成宏威军。官匪之间也渐渐的分不清楚了。
光复前秦陇复汉军出潼关意图染指河南,却被豫西绿林大豪王天纵带着他的羊山十兄弟和近万绿林豪杰,协助赵倜打败了他们。这些河南趟将,渐渐就有了半合法的色彩。
而在豫中的鲁山宝丰之间,也有一股趟将巨寇。他们的首领却不是羊山十兄弟中的人物。却是当初第六镇的一个哨官,叫做白阆斋,因为吴禄祯被刺杀后,心怀不平的他干脆落草。不愿意再为袁世凯当兵吃粮。他本来就胆大心狠,自己在豫中又颇有势力。竖起杆子之后。周围砦子和匪股竟然纷纷合流。在豫中一带打家劫舍倒也算过得滋润。但是他和一般匪股不同,倒有很大的精力花在找北洋的麻烦上面。地方上渐渐就管他叫白狼起来。
自从秋天的大战结束,宏威军溃败回河南,不少兵士原来就是土匪,干脆拖枪入了伙。加上缴了一些败兵的械。白狼的势力,竟然扩充到一万左右的人枪。赵倜想招安他,却被他杀了使者。豫中鲁山等小小地方,已经容不下他们这超大股的匪伙。东上西下,在舞阳大肆劫掠之后,又在独树镇大败北洋第6师的张敬尧团。声势越发的惊人了。而匪众也渐渐的蔓延得越来越广,隐隐有成为这个腹心之地大患的意思。而这一切,全力关注于徐州会议和将来大选的南北双方的代表人物并不知道。雨辰倒是记得民国二年时候这场震动了整个中原的白狼匪患。但是却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改变,宏威军的提前崩溃,让白狼的势力突然壮大,而这场匪患,也提前了发生的时间,并加大了发生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