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河想了一想,倒也没有为吴佩孚的话觉得有什么难堪,只是淡淡的道:“我这次也只是来看看子玉兄,薛城和黄岗那两场仗,打得实在是太惨了。就连我亲身经历的信阳之战,死的人也是一片一片的,那些都是中国人……咱们这些内战,论理的确是不能再打了。但是为了一个新中华的前途,有些仗又不得不打……”他看了一眼吴佩孚的脸色,发现他似乎在冷笑的样子。
陈山河慨然道:“没错,我相信这个前途在我们江北军这裏,在我们雨司令这裏!我们江北军就是要打出一个统一出来,打出一个和平出来!这裏我也并不隐瞒,我们就是想请子玉兄到江北军来做事,建设出未来强大的国防军出来!”
他沉吟了一下,吴佩孚却听着国防军三个字心情复杂,为国家建设一个强大的国防军一直是现在才三十多岁的自己的梦想啊。江北军大将的目标,乃至雨辰心目中的目标也是这个吗?在雨辰来的那个时空里,十多年以后,在桂军援湘的战役里。吴佩孚带着第三师把桂军打得淅沥哗啦之后,还是给桂军将领去了一封信。说要为国珍惜第三师这支国防劲旅,桂军也是边防武力。再继续追击的话,国家元气伤损太大,还是你们自己后撤吧,不要再打什么仗了。桂军当时已经总崩溃了,如果吴佩孚继续追击,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就是因为他勒兵不进,桂军才能全师而返。
所以在此刻,心里面正翻江倒海的吴佩孚,只为这国防军三个字而感动。堂堂中华,有国无防,已经多少年了?大家都拥兵自重,作为自己荣华富贵的根本。这未来中华民族武力的建设,难道真的只有靠江北军才能实现?在雨辰的时空里,十几年之后,吴佩孚还是走上了军阀的道路,带着直军内战打得昏天黑地。但是这个时候的他,还是有着这个最热烈的梦想。
陈山河朝他点点头:“兄弟事情很忙,有的话也不能和子玉兄多说了。如果子玉兄能加入江北军的团体。绝不会再让你上内战前线,一切尊重你的意见。现在两湖军队,需要大加整顿。这些是非常能发挥子玉兄大才的。不过江北军一向是因为理想而集合在一起的团体,子玉兄如果志不在此,我们也绝不屈驾……”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就见衞凌风带着两个副官走了进来,一个手上捧着一套江北军的军服,露在外面的是上校的肩章。还有一个捧着一个公文包,裏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满了钱。
陈山河淡淡道:“我们这裏为子玉兄留的位置是一个新成立的混成旅旅长。现在在湖南整训,离北方很远。如果子玉兄另有所图,我私人送子玉兄五百元以壮行色。天下之大,以兄高才,相信必有去处。兄弟是个阳份人,做不来委婉曲折的事情,子玉兄如何选择,听你一言而决。”
天下之大,我吴子玉又有何处可去?吴佩孚看着那两个代表着不同方向的江北军副官。想着自己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还有未来的前途茫茫,一时竟似痴了。
北方经过一系列预备会议的商谈还价,即将到来的正式会议也就在眼前了。现在全国大选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开始召开。这本来就是中国历史开天辟地的第一件事情,加上现在三家逐鹿天下的背景,更是得到全国有别样心思人士的全力参与。报界和国内外的观察员也连篇累牍的發表着评论分析,预测着未来这个权力分配是什么样的。大家都认为雨辰北上以来,面对着同盟会和北洋势力似乎在联合打压他的局面,现在处于下风。
而雨辰在北方,就驻节在天津,似乎悠游得很。半点没有把两家联合的意思放在心上。大家都不明白,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以为自己已经实力雄厚了,别人再也打压不下去了?要知道光复以来,这个国家局势的变化,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他可以在一年里飞快窜起,也可以很快坠落。如此局面,更当百倍的谨慎。
宪法草案讨论委员会,也按照袁世凯颁发的临时大总统令在12月16日成立了。这个委员会将讨论起草宪法草案,在议会成立之后,向议会提交。在这个会议上面,却是三方吵得最凶的。一共30个委员席位,三方平分了18个,另外12个都是其他党派代表和社会名流人士,还有对各国宪法素有研究的学者。这个宪法草案在责任内阁制度还是总统责任制度的政体上面,因为同盟会和北洋的默契,加上江北的乐观其成,倒是很快确定了。其他的宪法条款,也多借鉴了西方国家成熟的宪法,问题也并不是很大。唯一在江北系统的地方自治问题上面,却是意见极多。
同盟会和北洋两家,坚决要求取消江北的地方自治地位。采取中央集中权力的方法。但是江北系统代表和一些名流学者,却认为江北地方自治卓有成效。很好的解决了前清时期那种机构重叠,冗官冗吏的积弊。而且以地方财力兴办地方之事,以地方人管理地方之事。也让各地大治。江北现在政简刑轻,生民得以休息,正是拜雨辰强力推行的地方自治政策所赐。雨辰在中间只是集中管理江北的总财政,还有全部军事力量。正是因为地方自治政策节省了太多的政费,取消了太多的机构,所以江北虽然免税减税,但是还有余力建设。将来的正式政府,未必不能照搬江北的政策。
但是这个事情关系着将来两家对付雨辰的张本,又如何能轻易让步,一时就僵在那里了。但是历史还是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并不以这些争吵为转移。大家最后图穷匕现的时候,也是越来越近了。
“这个北方不流血的战场上面,当真是比大家枪炮对射,死人遍地,还要凶险得很呢!”雨辰笑微微的坐在椅子里,看着蒋百里在那里苦笑摇头。
蒋百里看着雨辰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请的样子。心里面也不由佩服雨辰这个岁数的人,居然也这么沉得住气。
他在美国天津总领事馆里已经很住了一些日子了。每天里除了不关心预备会议谈的事情,他是什么都关心。舞会都举办了好些场,和洋人们往还得不亦乐乎。虽然来之前蒋百里和雨辰对此次前来的商谈策略和江北应该的布局商谈过一次又一次。知道雨辰也许是胸有成竹了,但是看他这么悠闲的样子,他还真的没有了信心。
同盟会和北洋的联手态势,真是越来越明显。中山先生现在就住在北京,没有一天不和袁世凯会谈的。黄兴坐镇在天津,和雨辰是绝不往来。只是关注着预备会议的进程。看着刀子一把把的磨亮了准备对着江北军开刀。时局变化了,这个雨辰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真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变化?看着雨辰嘴角那丝很可玩味的笑容,蒋百里真的有点糊涂了。这种掌握不了全局发展的感觉,实在是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