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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1万多太平军的残部和他们的家属一起被卖到了秘鲁。”宋雨薇缓缓说道,“一到秘鲁他们就被赶到了环境最为恶劣的阿卡塔玛沙漠,从事鸟粪采挖工作。奴隶主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们被迫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以上,连苦役犯都比他们清闲得多。矿主还经常打骂和虐待他们,食物跟猪食差不多,很多人活活累死和病死。他们多次想反抗,但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监工,反抗就是找死,只能默默忍受。有很多人实在忍受不了而自杀了。我的祖母是比较走运的,只在矿区呆了三天就知道,如果继续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她非死不可。在第四天晚上,她就和几个忠诚的部下一起打昏了两名监工,夺走他们的武器逃离了矿区,跑到山区去隐姓埋名,靠打猎为生,艰难的活了下来。此后几年里,那几名陪她一起逃出来的老部下陆续死去,她嫁给了最后一个幸存者,然后有了我的父亲和我的伯伯。”
李思明沉默了。他也知道19世纪美洲华人的处境是非常悲惨的,可从书本上知道和听亲历者讲述是完全两码事。宋雨薇的语气虽然平淡,却让他的心都为之发抖。
他低声问:“那后来呢?”
宋雨薇说:“后来?后来秘鲁、玻利维亚和智利三国为了争夺阿卡塔玛沙漠爆发了战争,在矿区过了十多年猪狗不如的生活的太平军残部和华工已经忍无可忍了,趁此机会杀死了矿区的监工,抢夺他们的武器把自己武装起来。他们派人跟智利军队谈判,提出可以帮他们一起对付秘鲁军队,但是在胜利之后智利政府必须给他们自由。智利人答应了。我祖母也带着我的伯伯加入了起义军,与昔日的老战友并肩作战,痛击秘鲁军队,向他们讨还血债。”
李思明说:“他们很骁勇善战,表现相当出色。”
宋雨薇有点惊讶:“你也知道这些事情?”
李思明说:“我听欧洲教官说的。他们说那些太平军全部是来自亚洲的圣战军,一个个信仰坚定,骁勇善战,把秘鲁人和玻利维亚人打得落花流水。”
宋雨薇苦笑:“这帮洋鬼子,十句话里都没有一句是真的。我祖母他们骁勇善战是没错,信仰坚定也没错,但跟狗屁的圣战军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他们只是一群无处可逃的丧家之犬而已。”
李思明说:“没想到那帮洋鬼子也会美化我们啊。”
宋雨薇说:“对他们有用的,他们自然会美化一下,说几句好听的……但也仅仅是说几句好听的而已,指望他们给什么好处那是异想天开。”
李思明眉头一皱:“这话怎么说?”
宋雨薇的神色有些悲哀:“本来他们跟智利军队已经谈妥了,他们帮智利打仗,智利在战争结束之后给他们自由,智利政府甚至承诺一个小镇给他们定居。然而战争是胜利了,但智利政府承诺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兑现,战争一结束,智利军队就将幸存的太平军战士和华工又赶回了矿山和农场,继续当奴隶!”
李思明眼里冒出火光来,握紧拳头,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操!”
宋雨薇幽幽地说:“这就是西方人。他们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信用这两个字。他们利用了千千万万的太平军余部和华工,用虚假的承诺引诱他们去替自己浴血拼杀,打赢了战争之后立刻撕毁协议,又一次将他们贬为奴隶……在他们眼里我们根本就不能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