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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街头排起了长龙,大批衣衫破烂、面有菜色的男子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焦急地等待着。
阴沉的天色下,队伍艰难地往前挪动着,等得焦急的人踮起脚尖往前方张望,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排在自己的前面……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东望不到头,西望不见尾。
不时有人怒骂:“别挤!再挤蛋黄都给挤出来了!”
“日你先人的,赶着去投胎么?别挤!”
“我日你娘,人家招矿工,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挤个毛线,这是你能干的活吗?一边去,别瞎添乱!”
“嘴边没毛怎么就采不了矿了?我告诉你,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开扩的,我还没学会走路就先学会扒拉矿石了!”
“吹牛不打草稿!”
“后面那帮孙子,我警告你们,别再挤了啊,再挤我嫩死你们!”
……
整个招募现场比菜市还要嘈杂,看得负责招募的工作人员眉头大皱,却又毫无办法。这些前来应聘的家伙,徐州人只占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都是从淮西、河南、山东那边逃荒过来的,在徐州这边打短工甚至乞讨为生,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找到一份稳定点的工作,吃上饱饭。只是,这谈何容易?前段时间李思明在徐州大办农场,给大家带来了希望,但是农场能够容纳的人口也是有限的,李思明已经将标准降低到每户四十亩田了,而且提前将配套的工厂工作岗位也给算了进去,也只吸纳了十五万户人口,而且这些名额大半都让当地人给瓜分了,能留给他们这些外乡人的实在是有限得很,着实让很多慕名而来的流民大失所望。
好在现在徐州煤铁集团又大量招工了,而且开出的待遇还相当高,包吃包住,发衣服鞋祙,一个月能拿到两块银元,如果干得好的话还有奖金。这样的待遇对于这些已经快要被逼到绝路了的可怜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消息一出,甭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蜂拥而来,争相报名,生怕慢了就没有自己的机会了。于是,招聘现场排起了非常壮观的长龙,望不到头的那种。
队伍极为缓慢的向前挪动着,每当轮到自己的时候,这些饱受生活毒打的憨厚汉子都笑得嘴巴咧到耳根去,甚至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在招聘条件也挺宽松,十八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身体健壮,能吃苦,能服从安排,只要能满足这几条,基本上都能过关,接下来无非就是登记和签合同而已。
合同早就准备好了,登记表格也是事先印好的,应聘者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婚姻状况、紧急联系人……这些信息都要一一登记,造册保存。登记完之后就签合同,一式两份,一旦发生纠纷,双方都可以拿出合同来对簿公堂。总之,整个程序是非常正规的,让人看着就很安心。
一位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不断踮起脚尖往前方张望,焦急地看着前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拿到了合同,招聘人员摆在桌上的那沓厚厚的合同越来越少,不禁心急如焚。他是淮南人,两个月前老家发了水灾,父亲被淹死了,官府赈济的粮款都进了地方官吏的口袋,灾区物价飞涨,根本就没法活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母亲和妹妹南下,跑到苏北来碰碰运气,半路上母亲也饿死了,只剩下他和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一路乞讨,饥一餐饱一顿的逃到了徐州。他本想靠着这一身力气挣碗饭吃的,可到了徐州后才知道连找一份出卖力气的苦活都无比艰难,要不是偶尔有富人搭粥棚施点粥救济饥民为自己积阴德,他和妹妹只怕早就饿死了!
今天必须得找到工作。妹妹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全靠喝凉水撑着,再找不到工作,他们兄妹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是,前面的人怎么那么多啊?不是说办农场吗?他们为什么不去农场干活,而是一窝蜂跑来抢采矿这种苦活?真是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恍恍惚惚间,前面终于没有人了。他有点费力的咽了一口唾沫,脚步虚浮的上前,看着穿着西式工作服,笑容亲切的小姐姐,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负责登记的女孩一连问了两个问题,这个少年都跟没听见似的,根本就答不上来。好在这几天一直在招工,这种情况已经见多了,女孩早就习惯了。她见这少年额头直冒虚汗,关心的问:“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少年诚实的摇头:“没……”
女孩叹气:“又是一个可怜人!”拿出一块饼干递给他,又用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水:“先垫垫肚子吧。”
少年看着手里的饼干,有点明白为什么队伍移动得这么慢了……
他小心的将饼干掰成两半,留下较大的那块,将较小的那块塞进嘴里一顿狼吞虎咽,还没尝出是什么味道饼干就进了肚子,然后再一口将纸杯里的水喝光,顿时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