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迅速得到执行,跑在最前面被打得死伤累累的第十七标第一营一边胡乱射击一边狼狈地退了下来,等到两军脱离接触后,营长清点伤亡,不禁吓了一大跳:
就这短短的十来分钟,他的营便损失了200余人,整个营都给打残了!
黑衣军那凶猛绝伦的火力,着实令人恐惧。
但第九协马上就还以颜色。一个山炮营黑不作声的从后面赶上来,摇起炮口,对准了一千米外黑衣军的阵地。第一步兵营架起马克沁重机枪隔着七百多米跟黑衣军对扫,吸引黑衣军的火力,那闪烁的膛焰给炮兵指明了目标。第一步兵营又接连打出好几枚信号弹,他们的信号弹技术含量远不如黑衣军所装备的伞式照明弹,但是让黑衣军的阵地暴露出来,给炮兵指明目标是足够了的。在照明弹咝咝作响间,十几门75毫米沪式山炮发出了怒吼,威力巨大的弹丸化作雷霆万钧的火球,带着火星狠狠砸向水渠。
轰轰轰轰!
隆隆巨响让地面震动起来,爆炸冲击波裹着碎片和土块暴雨般劈头盖脸的打来,让冯胜有种窒息的感觉。他赶紧缩回水渠里,炮弹掀起的泥土倾泄而下,砸在他的后背,隐隐作痛。
轰!
一发炮弹落入水渠中,就在距离他三十来米远处爆炸,冲击波和弹片沿着水渠咆哮着横冲直撞,瞬间扫倒了七八名黑衣军士兵。冯胜感觉自己后背被重物狠狠砸了一下,他反手抄起那玩意儿一看,赫然是一截大腿。这件半碳化的、筋骨毕现的礼物让他神思有些恍惚,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现在真的不是庚子年了!在过去的十一年里,清军的旧军队没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变得比以前更烂了,但是新军尤其是北洋军却在奋力追赶,单纯论火力配置,他们已经接近英法德等国陆军的水准了!
很好,这样的对手打起来才够味。像在白马河北岸遇到的那些臭鱼烂虾,要不是他们挡住了自己的路,他甚至都提不起将刺刀捅下去的兴趣来。
他嘶声叫:“卧倒!都给我卧倒!”
嘶吼间,又有一发炮弹击中了一个机枪手,正副射手连同机枪一起被炸成碎片,连影都找不着了,只剩下两顶严重变形的钢盔被爆炸气浪高高抛起,在夜空中翻滚。第一步兵连的士兵见势不妙,纷纷缩回水渠里卧倒,双手捂着耳朵,苦苦忍受着这猛烈的炮击。他们没有重机枪,迫击炮精度又不够,没法还击,只能咬牙忍着。现在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武昌革命军会败得这么惨了,先不说炮击带来的伤亡,光是这炮声如滚雷、炮弹不断落下制造死亡的恐惧,就能让绝大多数初次上战场的士兵崩溃!
苏天成看到一连所在处炮火连天,马上就意识到不妙了。他叫来传令兵:“去告诉迫击炮营,让他们马上给我赶上来,快!”
这场遭遇战让双方都猝不及防,团属迫击炮营现在还在队伍的最后面,短时间内无法开火压制北洋军炮兵。120毫米口径迫击炮的射程足有五千米,迫击炮营当然可以就地展开,将炮弹砸到北洋**上去,但是……他们得知道目标在哪里才行。现在连野战电话都没有架起来,前线部队根本就无法告知炮兵炮击目标,开火也是瞎打一气,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前出,直面北洋军炮兵!
迫击炮营要上来并且展开反击,还需要一点时间,正在遭受北洋军猛烈炮击的第一步兵连显然不能等了。于是,一营营属迫击炮连火速展开,架起82毫米口径迫击炮,以75毫米口径山炮炮口的火光为参照物,将炮弹咣咣咣的猛砸过去。这种炮击有点乱蒙的味道,但九门82毫米口径迫击炮火力全开,一分钟至少有一百八十发炮弹砸过去,总有几发能蒙中的。炮弹乱糟糟的落下,有好几发落在炮兵阵地附近,飞溅的弹片扫倒了十几名正在闷装猛打的北洋炮兵。北洋炮兵吃了一惊,炮火马上移向纵深,照着迫击炮炮弹飞来的方向猛轰。这时,团属迫击炮营也上来了,见此情景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马上架起迫击炮向北洋军炮兵开火……双方就这样借着照明弹照明,隔着两千来米展开激烈的炮战,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当然,打得倒是挺热闹,只是战果不佳。无边的黑暗严重影响了双方的发挥,双方发射的绝大多数炮弹都打到了无人地带,白白浪费掉了,偶尔有几发命中目标的,也因为对方火炮配置得比较松散,难以取得更大的战果。
总体而言还是黑衣军吃了亏,因为他们所使用的都是迫击炮,而迫击炮的特点大家都知道,精度真的不怎么样,用作火力支援或者压制敌军步兵的攻势还行,跟线膛炮对轰?那真有的点儿强人所难。不过他们那凶猛的火力也把北洋军吓得不轻,迫击炮的射速嘛,大家都懂的。马良一开始还在试图数炮弹爆炸的点数,很快就放弃了:太密集了,真的数不过来。他神色迟疑不定:“黑衣军到底运用了多少门大炮跟我们对轰啊?为什么我有种有数十门大炮正在围攻我们的感觉?”
参谋长也有这种感觉:“敌军炮火十分凶猛,只是现在天太黑了,他们发挥不出威力,所以效果并不好,等到天亮,就该我们吃亏了!协领,我们还是撤退吧,不要跟他们硬碰!”(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