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是那样的百无聊赖,尤其是我们几个人各有心事,谁也不肯和谁说话的状态。太阳落山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我们都开始焦急起来,将东西整理好之后,程嗣钒突然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出发。”说完之后,他独自向羽蛇金字塔的顶端爬去,我们没有说话,我现在并不想和他交谈,连反驳都会让我觉得浪费时间,一声不吭地跟在他的身后。我们很快爬到了金字塔顶,眼看着太阳落山的时刻就快要到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冲到了我的面前,将我一脚踢翻在地,我看到了那个人的靴子,他大爷的!又是那些米国人!之前,为了不会错过太阳落山的时间,我们早已经将依斯图拉克摆好准备着了,那个人将我踢翻之后冲到了经典前,将厚重的依斯图拉克抱在怀里就准备跑。这帮孙子做事儿还真够阴险的,完全在你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将一连贯的动作做完了!我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要跑了,我赶紧将他的腿猛然抱住,这家伙顿时摔倒在地上。像是玩儿接力赛一样,不知道从哪儿又冲出来了一个米国人,抱起地上的经典就准备跑。说时迟那时快,我眼睁睁地看到那个米国人的小腿突然蹦出了血来,子弹想必已经插进了他的小腿骨之中。那人哀嚎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我抬起头一看,是狼眼开的枪。正在我们商量着怎么处理这两个家伙的时候,一个人信步从金字塔的台阶上冒出了头来,是我的母亲,手里还拿着枪,而枪口正对准了我的脑袋。“哟,”我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我就可以非常肯定地认定,她绝对不是我的母亲,因为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母亲将枪口指向自己的孩子,“您还真会玩儿,准备拿我换依斯图拉克么?没戏,就是打死我他们也不会给你的。别忘了,在我之前,他们已经为了这件事儿杀了不少人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自嘲地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程嗣钒,他扭过头去不看我,双手死死地攥成拳头。“孩子,”“母亲”冲着我笑了,我想,现在已经不必给她那个温暖而又崇高的称呼了,因为她根本就不配,应该称呼她为陆教授才对,“并不是我想要对你这样。我活下来完全是依靠着对你父亲的努力和执着作为念想,现在你想要打消我全部念想,那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另一个世界相聚吧。”此刻,我看着她,那眼神中非常坚定,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是在威胁或者是吓唬我,那一刻,我突然开始迷茫了,不是为了我的生命,而是为了她的行为。她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两个米国人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一场混战开始了。其中一个米国人是从我们对面冲上来的,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和他是在对面的方向,也就是说麒麟他们都没有看到这个家伙。那人挑中了手中握着枪的狼眼,仗着自己的个头儿比较高,一胳膊肘子夹住了狼眼的脖子,用力地将他扣翻在地,然后死死地冲着他的肋排位置给了两下——这是在自由搏击中惯用的手法,那个地方往往是人身体中最为脆弱的地方。狼眼顿时吃力不小,但是还是一脚用力踹在了对方的膝盖上,后面的人一下跪倒在地,看样子是中看不中用的类型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已经扑了上来,将程嗣钒扣翻在地,骑在程嗣钒的身上,对着他的下巴就是狠狠一拳头,我顿时看到程嗣钒的嘴角满是鲜血。麒麟非常清楚程嗣钒的体力,这个时候连忙上去帮忙,一个飞腿就踹在了那个米国人的脸上,紧接着,程嗣钒又给了那个人眼睛上狠狠一拳。“没错儿,好样的!对对对,就是这样,右勾拳!快点儿把他的……”一直在旁边加油叫好的克罗特突然住嘴了,他挨了背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米国人一脚,正好踹在克罗特的后背上,这老家伙顿时吃不消了,翻过身来想要掏枪,却被米国人抓住了领子,一把提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母亲”来到了我的身边,轻轻地将地上的依斯图拉克捡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纸递到了我的面前,“这个给你,那天我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捡起来一根你的头发,这里面的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亲子鉴定结果,你自己看吧。别的我也不想说了,我会想办法让你的父亲回来的,到时候,如果你想要回家,家里永远都欢迎你。”说完之后,她转身就走了,一点儿都不着急,不慌不忙地往台阶下面走去。好像是慢动作一样,我看到一颗子弹从我的身边飞了过去,然后指指地穿过了空气,穿过了母亲又黑又密、连年轻人都比不上的头发,穿过了她的皮肤和骨骼。子弹钻进了她的脑袋里面,然后,她倒下了。我回过头,不知道是谁开了枪——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有枪,这里惟独一个没有拿着枪的人就是我,为此,我失去了我的母亲。一切都是在慢放着的桥段,麒麟和程嗣钒抱住了骑在程嗣钒身上的那个人,将他用力一推,直接从羽蛇金字塔的顶端上推了下去。克罗特给上来攻击自己的那个人眼睛上一拳,结果对方一下晕了,自己慢慢往后退着,谁知道不小心直接踏空了,和自己的那个同伴一样,从金字塔的顶端上摔了出去。而狼眼开枪,打了冲上来攻击自己的那个人,这一次,他没有留情,子弹正中心脏。之前的混乱停止了,我的母亲倒在台阶上,她的手里还抱着依斯图拉克,直到子弹钻进她的脑袋时,她还没有忘记那本经典,于是子弹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切断了她所有的感官神经,让她的思路停止下来,停止在“留下依斯图拉克”的那一个片段。我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血泊之中的她,一个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安详,除了头上那丑陋的伤疤,皮肉向外翻着,再也无法愈合了。一种莫大的悲伤,在我的心里渲染开来,我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经检验鉴定得知结果,二人存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或更大的生母或然率,为张思晨生理母亲……”坐在她的身边,我好像是小学生朗读课文一样对着她大声地朗诵着,虽然,我知道她将再也听不到。人们会有一种死亡崇拜,这种崇拜不仅仅是在中国,而是发生在世界上每个地方的,总是认为死去的人总是那样优秀那样崇高,比如现在的我就会有这样的感觉。我开始忘记了自己曾经是那样的讨厌她,抵触她,这是我的生母,我们在一起却只见了两面,这样的感觉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虽然我不断地想要缓解自己,我大声地笑着,嘲笑,讽刺,讥笑,但是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悲伤的情绪一下攀升上来,无法克制住。她就这样离开了我,天人永隔,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对她说。尽管就在几个小时或者是几分钟之前,我还对她充满了鄙夷,也不想把自己的那些想法告诉她,那是因为那时候我相信在这之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坐下来慢慢去说,而不是挑选现在这样尴尬的场合。但是,当我发现机会已经就这样错失了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痛好像无法抑制了,我是那样希望她能再回来听我说说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程嗣钒默默地坐在了我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难过了,反正你不是说……”我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知情人,他是唯一一个非常清楚我做了多么可笑的事情的人。“滚蛋!”我冲着他像是个疯子一样大声咆哮着,“不需要你现在跑过来装好人,刚刚是你冲着她开了枪是不是?”“我没有。”程嗣钒冷静地说着,但是我的感觉却无法抑制,我是那样的难过,那样的无法自拔。“你放屁!绝对就是你!是你开了枪!”我大声地喊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是你杀了她,绝对没错!我相信,一定是你!”我的眼泪是这样无法抑制,声音是那样力竭声嘶,最后竟然忍不住大声地哭嚎着,这是一种放肆,自从人长大了之后便开始觉得大声哭泣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可是当我们坚强了太久之后,才发现眼泪是一个多么好的东西!程嗣钒始终没有说话,他将手中的手枪弹夹取了出来,慢慢的子弹被他一颗一颗扔了出去,一颗不多一颗不少。可是我就是想知道,是谁杀了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