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墨阿座化,不论何时都随心所欲。即便到了关键时刻,她也不会听我的意见。她的生存方式,就像一只高贵而任性的猫咪。她不会讨厌自己,不会吃正常的东西,不会自己奔跑。无聊了就会寻求凄惨的事件。不论回首多少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光,都充满了怨恨。她把我当成肉盾,她害我肚子被捅,就连我的满腔愤怒也被她利用过。她总是把我当成棋子一样耍着玩,而我也无可奈何地呆在她的身旁。至今一直都是如此。今后也应该不会改变。不论我在哪里醒来,这个少女也一定会在我身边吧。我相信这样的事情就如同日月更迭一样自然。茧墨阿座化,不论何时都会在我身边。我无法理解她,她不会听我的意见。她说这样就好,我希望她别这么说。我们自始至终都在两条平行线上,绝对不会相交。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总是在相去不远的地方站在一起。我,无法理解茧墨。茧墨,不会听我的意见。我由衷的讨厌那样的她。然而,我绝对不会恨她。* * *茧墨的卧室,被隔着薄薄的窗帘透进来月光所照亮。在夜晚皓洁清澈的空气中,我独自一人躺着。今天的月亮出奇的亮。破烂堆成的小山在月光的映衬下,化成了青色的影子,仿佛就像巨大怪物的影绘。左侧墙壁前摆放的华丽服装,感觉就像女幽灵。夜晚的事务所比白天更加缺乏现实的味道。这个堆满破烂的卧室,俨然就是怪物们的巢穴。躺在纷杂繁多的破烂中间,让我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破烂。出院之后,事务所两间房中的一间,便是我睡的地方。另一边是日斗在使用。茧墨则睡在客厅里。她现在正戴着帽子,躺在皮沙发上。帽子的顶端挂着两只叼着鱼的企鹅。我将这一幕在某种意义上有些可怕的情景从头脑中驱赶出去,在坚硬的地板上辗转难眠。按理说,我可以借用茧墨对面的那张沙发来睡,可我现在不想待在她的身边。出院后,我跟茧墨拉开了一段距离。尽管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态度太露骨了,但她似乎毫不在意。我再次闭上了眼睛,但每当我催自己快睡的时候,耳边便会受到幻听的侵扰。你不让茧墨阿座化死,没关系么?「………一个个都喜欢自说自话」我小声咒骂。我不会那么做,但我也明白我心中怀着矛盾。即便问我救茧墨意义何在,我也无法立刻答上来。不是别人,正是被救对象的茧墨自己,也斩钉截铁地那么说了。鼓掌的人鼓掌吧。喝彩的人喝彩吧。哭泣者哭泣,欢笑者欢笑。茧墨阿座化这个人的死,没有任何令人心痛或催人泪下的地方。我还没有听茧墨说那个方案的详细情况。我出院之后,我们就没有好好地说过话。如果我选择救她,我就必须让雨香去吃掉鬼。茧墨告诉我,我用不着铤而走险,还有其他人可以为我堵住肚子。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我抛弃她,我就能性命无忧。「……………………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回过神来,我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左臂。不知不觉间,我养成了烦恼的时候就会触摸左臂的习惯。我有意识地把手指松开,回想住院期间的经历。当时,我的左臂插着输血的管子。当我看到那东西的瞬间,我心脏开始乱跳。针扎在了我的左臂上,逐渐将血向我的身体里输送。这一点,将一个明确的事实摆在了我面前。左臂和我的身体,是由相同的肉构成的。绫,不在那里。我装的很明白一样,但我无法理解它。「…………………………………………已经,回不来了」绫已经死了,已经连一片骨头都不剩了。我可是害你杀了人,还害你失去了朋友和左手啊。茧墨说过的话在耳边重现。她说的没错,我如果不遵照她的指示去做,我就不会杀死小鸟,也不会失去左臂,绫也不会死了吧。但是,那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恨茧墨,怨茧墨,但把责任归咎到她的身上又能怎样。我根本不能容忍自己把一切退给她之后再逃之夭夭。但是,能不能欣然地去救她,又是另一码事了。我必须把自己的命赌上,还得把雨香也给赌上。难道就像我那次被绫舍身保护一样,这一次,又要让她堕落成怪物么。必须做到这个地步也要拯救茧墨阿座化的理由,我一个也找不出来。毫无理由就把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搭上,我肯定会后悔。我必须思考如今的情况。对我而言,茧墨阿座化究竟是什么?但是,空转的思考根本没办法得出结论,现在只有睡了。于是,我闭上了眼睛。与地板相接触的背骨咯吱作响。明天就把前些天扔给日斗的被窝抢回来吧。我一边做出无关紧要的决定,一边叹了口气。然而下一刻,那个情况没有任何预兆地,发生了。「…………………………………………啊、唔」随着一阵剧痛,我的肚子蠕动起来。我的内脏遭到了来自内侧的击打,只闻一阵恶心的湿响,我肚子裂开了。血流了出来,从肉与肉之间的裂缝中,露出了没长头发的胎儿的头部。我惊讶地张大双眼。现在已经没有发生任何能够成为契机的情况,然而,雨香出来了。她就像要把狭窄的裂缝撑大一般,把头部向外挤,上半身来到了外面。她在下半身仍留在我腹腔内的状态下,变大了。虽然腰部以上,但出来的部分就像做面包的面团被加热了一样膨胀起来。雨香双手接触地面,弯下腰,乌黑的长发和沉甸甸的乳房搭在了我的肚子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不停地眨。她压在我身上,歪起脑袋。「………………………………………………………………爸、爸?」她是睡迷糊了吧。看到她的样子,我呼吸为之一窒。雨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反应。她的身上,果然正在发生致命性的变化。忽然,雨香张开嘴,咔嚓咔嚓地相互咬合已经长齐的牙齿。强烈的寒气窜过我的背脊,雨香看着我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欲望。这是我第几次看到与这相同的眼神了呢。雨香的眼睛里充满着纯粹的,如同野兽一般的食欲。我事到如今才注意到,我欠考虑地让雨香吃掉母体的这个行为,是多么可怕。我不但让她急速生长,还让她记住了母体的味道。「………………………………雨香,想吃掉我………………………………想吃掉爸爸么?」我颤抖着向她问道,伸出手,战战兢兢地用指尖触碰雨香的头发。乌黑光艳的黑头发上,满是血液与羊水。雨香歪起脑袋,我下定决心,抚摸她的头脑。说实在的,我现在怕得要死,可即便她是一只怪物,也还是我的女孩。如果我否定了她,那么这个世上就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肯定她了。以前正因为她不会从我肚子里出来,我才没有抛弃她。雨香想要吃掉我的手,但动作又停了下来。她不停眨眼,注视着我,就像刚才梦中苏醒一样,摇了摇头,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爸爸」————————————————————爸爸,我喜欢你。雨香的山半身倒了下来,将我抱紧。她一边开心地笑,一边向小狗一样蹭我的头。我抚摸她的背,无处宣泄的感情在胸口激起漩涡。雨香是一只怪物,但也是我的女儿。我在她眼中即是美味的肉,也是爸爸。虽然这孩子天真无邪,但在理性方面相当不稳定。我能为这孩子做什么。我到底能为正在完全变成怪物的这孩子做什么呢。正当我不禁想要大叫的时候,房门开了。我向门那边仰过去,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那个身影几乎融化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我知道那是谁。时间磨来帮我堵住肚子了吧。我一边感受着溜出来的血的热度,一边呢喃「………………………………………………呐,小茧,我该怎么办?」人影一声不吭,什么也没有回答我。即便如此,我还是继续说下去「你说还有其他能帮我堵住肚子的人,可事到如今告诉我这种事,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啊。为什么不跟我说,让我自生自灭呢?」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肯定就好受多了吧。血继续往外流,意识开始朦胧。这样下去,我又要回医院了吧。但是,我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正当我准备让她帮我堵住肚子的时候,那个人影向我伸出了手。我抓住了那人的白色大手,然后我就晕了。* * *我一睁开眼,〔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