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未来,你并不在那里。
黑衣瘦削男子盯着赵直的双眼,冷冷地道:“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来的?”
听见黑衣瘦削男子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赵直的身子禁不住一阵发寒,竟然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孙震阳快步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了赵直的肩膀上,双眼望着黑衣男子笑道:“冷空,他是新来的,我的病友。”
名叫冷空的男子面无表情,双眼依旧紧盯着赵直,手中的罗盘忽然自动旋转了起来,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转过身,挺直腰杆,默默走向了自己的餐桌。
孙震阳一边揽着赵直往二子已经占好的座位,一边在耳边悄声对赵直道:“他叫冷空,总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其实并没有恶意。”
赵直望了一眼冷空那有些孤寂的黑色背影,感觉他所在的地方像是全部被他的黑衣和静穆感染了一样,也充满了一种黑色的压抑感。
赵直轻吸了一口气道:“他得的什么病?”
孙震阳坐在凳子上道:“据说他之前是一名阴阳先生,能够穿梭阴阳两界,往回前世今生,你看见他手中的那个东西没,那个东西我几年前曾经在一本考古杂志上见到过,名叫紫罗介盘,是一个货真价值的宝贝,他从来这手里就拿着这个东西,据说是他祖上流传下来的,他这个人有点道道,但是我不是很喜欢跟他往来,总觉得他很阴沉压抑。”
赵直眉头紧紧皱起,下意识地再次望了一眼冷空所在的餐桌,冷空独自一人在一张桌子上,他身旁的几个餐桌也空着,似乎没有人愿意坐在他的周围。
此时冷空的双手握着那个罗盘一样的东西,头微微抬起,望向墙壁,似乎正在侧耳倾听,或者是看见了什么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过了一会之后,孙震阳忽然岔开话题道:“那个催眠大师的故事你还想不想听了?”
赵直迅速扭过头来,一边抓起了一个豆沙包塞进了嘴裏,一边问道:“快说,我想听。”
孙震阳擦了一下嘴边的油渍,摆正脸色,沉声道:“那差不多是在一年前吧……”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阴天的早上,他在护士长的带领下,走进了我所在的病房,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中没有情绪,他像是一个石头人一样,没有任何的意识波动,那时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后来的一些事情也证实了我的想法,他虽然很少说话,但一旦他说话,总是能够抓住重点,直戳要害,而逐渐地,他似乎也开朗了起来,或者说,他选择以一种开朗的方式来面对这裏这些人,他开始各个病房串门,和不同的病人交朋友,倾听他们的故事,和他们交心。”
孙震阳吃了一口包子,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道:“后来有一次,他说要为一个病人实施一次催眠治疗,他认为那个病人不是精神病,是重症心理疾病,然后我们几个为他把风,他在洗手间里将那个病人催眠了……”
赵直看见孙震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不由地问道:“结果怎么样了?”
良久之后,孙震阳才幽幽地道:“我见到了……我见到那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但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他……那场面充满灵异和恐惧……直到现在我想起来都后背发凉……”
赵直惊讶地道:“催眠这么可怕?!”
孙震阳道:“不是可怕,是神奇,对于神奇的东西最初见到的时候人们都会感到害怕,比如你第一次见到龙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佛祖的时候,那是一种对于神圣事物的敬畏……”
赵直撇嘴道:“可是我没见过龙,也没见过佛祖,那都是小说和电影里虚构的。”
孙震阳:“你会见到他的,他现在还在这裏,他的名号也并不是虚构。”
还没等赵直接话,孙震阳继续说道:“后来,他经常为我们这一层的病人进行催眠治疗,他催眠的手法非常奇特,而且异常灵活,只要是手头上有的道具,一根旋转的头发,一个燃烧殆尽的烟头,一片碎玻璃,甚至一次温柔的抚摸和呼唤,都可以将病人带入催眠境中,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确确实实看到了,而且,那些被催眠的病人醒来之后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孙震阳微微仰头,似乎是在追忆往昔,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后来我想跟他学催眠来着,但他说我现在还不适合,因为我……”
赵直见孙震阳没有说话,不由地问道:“因为什么?”
孙震阳的忽然偏过头去,避开了赵直的视线,嘴角神经质般地抽动了几下。
等孙震阳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自然了许多,他似乎有意避开了刚才的问题,轻叹了一口气道:“后来我们就尊称他为催眠大师了,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能够跟这裏几乎所有的病人聊到一起去,而且能够让病人听他的话,或许是因为他真心喜欢跟他们聊,也愿意跟他们聊……”
孙震阳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压低声音道:“那个冷空跟催眠大师的关系可不一般,两个人曾经在好几个夜晚掉包病房,住在一起,彻夜商讨着什么事情。”
赵直转过头去,望见了冷空那黑色的瘦削身影,此时他依旧紧盯着墙壁,脑袋做出倾听的动作,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赵直此时对这个催眠大师和冷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隐约之间,他感觉自己和这两个人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赵直转过头来,望向孙震阳,低声问道:“那个催眠大师叫什么名字?”
孙震阳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他叫梁哲。”
赵直愣了一下之后道:“他也姓梁……是梁上君子那个梁吗?”
孙震阳语气坚定地道:“当然不是梁上君子的梁,是黄粱美梦的梁。”
赵直:“还不都是一个梁。”
孙震阳:“可意思不一样,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赵直略微沉吟道:“我现在就明白了。他后来怎么样了,现在住哪去了?”
孙震阳脸上掠过了一丝凄凉,幽幽地道:“后来……后来,他联合了几个病友,策划了一起逃跑计划……哎,我跟他说过很多次,逃跑在这裏是行不通的,可他说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就是那百分之一……偏偏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赵直吃惊地道:“他竟然要逃跑,结果呢?”
孙震阳:“和他一起逃跑的几个病友全都死了,尸体在外面花园的柱子上悬挂了三天,只有他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而且满身是伤,他回来之后就直接被送进了左楼,也就是重病管制楼,后来,我去左楼做义工,见过他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赵直已经听得入了迷,他在脑中快速脑补着各种画面和中间孙震阳不知道的一些情节,过了良久之后,赵直忽然道:“梁哲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来这是要找一个什么人?”
孙震阳眉头一皱,沉思片刻之后道:“他倒是向我打听过一个人,但我不知道那个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赵直急忙问道:“那个人叫啥?”
孙震阳砸吧了一下嘴之后才道:“梁……梁书夜,对,就是梁书夜,名字非常文艺,我印象比较深刻。”
赵直眉头紧皱地道:“竟然也姓梁,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孙震阳似乎察觉到了赵直的异样,不由地问道:“怎么,你也认识姓梁的人,还是跟姓梁的人有什么瓜葛?”
赵直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压低声音道:“梁正义,这个名字你听过没?”
“梁正义?”孙震阳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双眼眯缝了起来,良久之后才道:“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不过这一时半会还真是记不起来……他是干什么的,你跟他什么关系?”
赵直看着孙震阳的表情,话到嘴巴忽然被他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不知为何,他感觉孙震阳似乎话里有话,而且并没有向自己吐露实情。
赵直吃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道:“其实也没啥……对了,那个梁哲多大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