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可以偷笑,可以咯咯笑,甚至有时候还会猥琐的笑,坏笑。
“我知道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给我送饭和送药。”
赵直的声音从裏面传来,夹杂着吃饭的咀嚼声。
“嘻嘻。”铃儿笑出了声,但依旧没有说话,她靠在门边上,听着赵直在裏面吃饭。
“你可以放心,我一时半会死不了的,相反,我会活得比之前更好。”
赵直在裏面漫不经心地说着,但他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定。
铃儿还是没有说话,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苍白的脸色布满忧伤和痛苦。
“我们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赵直说道。
铃儿听见这句话,却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在精神病院中,变得越来越好?
真的是这样吗?
铃儿也感觉到了自己在变化,但绝对不是越来越好,而是越来越糟,非常的遭……
就在昨晚吃饭的时候,她甚至还跟一名护士吵了一架。
简直糟透了,但糟透了之外,却有一种奇特的很舒爽的感觉,那像是将体内一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扔出去了一样,或者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挖掘了出来。
她变得更加干净了,或者,更加纯正了。
赵直还在裏面说着什么,铃儿已经听不见了。
她拿起赵直递出来的餐盘就走了,走的很快。
只留赵直一个人在禁闭室内,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来自外界和自己内心双重的强大阻力。
放下了餐盘,正准备上楼查看病房的时候,章悦从楼梯上面下来,她站在阶梯上,自上而下,俯视着铃儿。
“你干嘛去了?”章悦问道。
铃儿很不喜欢章悦这种说话的语气,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甚至还带着怀疑和不信任。
铃儿很难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和自己睡在一间房里,一起洗澡,一起吃饭,形影不离,如同姐妹一样的章悦。
“没干什么。”
铃儿有一百种回答的方式,但她却选了这样一种。
她的态度很强硬,很无理,她的表情冷冷的,带着一股无所谓的气质。
这已经完全不像刚来的那个铃儿了。
她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人。
章悦愣了一下,随后阴沉下脸来,低低地道:“我现在是护士长,你要向我汇报工作。”
铃儿瞅了她一眼,是那种皱起眉头来,吊着眼睛那种瞅。
北方人时常会这么瞅人。
瞅人是一种敌意的表现。
被瞅的那个人肯定要问:“你瞅啥?”
然后瞅人的就会说:“瞅你咋滴?”
最后,基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
然而章悦并没有问‘你瞅啥’,而是往下走了一个阶梯,逼视着铃儿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照看重病楼的病人。”
“我不信。”铃儿说道,她扬起了头。
章悦再次愣了一下,她回过头,看见身后站着阿桑和另外一个女护士,她们全都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章悦轻吸了一口气道:“好!那你现在就去重病楼!”
“对不起,我不能去。”铃儿道,“我身体不舒服,今天要请假。”
说完之后,铃儿就转过身,走了。
章悦喊住了她:“铃儿!你会后悔的!”
铃儿停住脚步,头也没回地道:“我只后悔没有早日看穿你的真面目。”
章悦道:“有些事你并不懂。”
“是,我确实懂得比较少。”
“在这裏,你并不是一名单纯的护士,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赎罪的罪人。”
铃儿忽然回过头来,她左边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笑容,这笑容跟之前她的那种笑容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看起来有些坏,有些邪气的笑容。
“章护士长,祝你早日赎罪完成,脱离苦海。”
说完之后,铃儿转过头去,大步往前,头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