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裏是梦世界,那座废弃的工厂中,谭维的那个小房间。
灯光熄灭,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漆黑。
赵直,谭维,二子,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他们正在睡觉,但却没有一个人睡着。
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睡着,要不就是实在太困了,要不就是有技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赵直翻了一个身,他感觉自己是朝着右边翻的,结果身子却往左边歪去,在他脑袋悬空的一瞬间,他猛然苏醒了过来,赫然发现自己的头正悬在半空,如果再往外多移动一小块距离,就直接掉下床了。
他现在躺着的床已经不是谭维屋子里那张床了,而是现实世界中的床,也就是精神病院中的那张病床。
显然,他已经从梦世界中重新回来了。
去的时候毫无征兆,回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
这多少让人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可思议。
“噼里啪啦!”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歇,和狂风一起,猛烈地肆虐着窗子和墙壁。
赵直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静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在确定自己是真的已经返回现实世界之后,他摆正身子,抬起头,望向了二子的床。
二子的床竟然是空的——
赵直吃了一惊,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好像触摸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依旧处于床的边缘,他挪动着身子,往裏面靠了靠——
他再次吃了一惊,因为他碰到了一个东西,不,准确的说,是碰到了一个人,就在他的旁边,在靠墙的位置上。
也就是说,他的床上还睡着另外一个人。
他一把拉开了靠墙壁裏面的被子,被子被揭开之后,裏面果然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子。
赵直张着嘴巴,愣住了。
两个半裸身子的男人竟然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还已经睡了大半个夜晚。
看着二子裸|露在外面的胸毛,赵直的胃部忍不住一阵翻腾,他压抑下想要呕吐的欲望,抬起一脚就揣在了二子的屁股上。
这一脚下去,二子竟然纹丝未动,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
赵直又猛地踢了两脚之后,见二子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他半蹲起身子,一只手捏住二子的鼻子,另外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几秒钟之后,二子的睫毛似乎颤抖了一下,但双眼却依旧紧紧闭着,像是在和赵直较劲,用实际行动告诉赵直:老子就是不醒,就是不醒,你能把我咋滴。
捂了半分多锺,二子依旧没有苏醒过来,赵直不敢在继续捂下去了,生怕会直接弄出人命来,他松开双手,将食指放在了二子的鼻尖,感觉到了一阵强烈而急促的呼吸,看来这个家伙要不就是在装睡,要不就是已经达到了另外一种极高的睡觉的境界——只要他不想醒,那么天打雷劈都不会醒。
这下赵直没招了,他颓然倒在了床上,望着二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苦笑了一声。
就在刚刚,他和二子还在另外一个梦世界裏面聊天来着,没想到,几分钟之后,他们就各处两个不同的世界了。
那个梦世界确实很奇妙,而且很奇怪,让人完全理解不了,但赵直相信他自己看到的东西,相信他感知到的东西,更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一向如此,从目前来说,他倾向于相信确实有那样一个梦世界,也相信二子能够自由穿行梦世界和现实世界,同样地,他也相信是二子将他拉入那个梦世界裏面,才有了刚才那么一出。
但是赵直仅仅只是相信而已,毕竟梦世界跟他没有太多地联系,他也不属于那个世界里的人,只是被强行拉进去了而已。
他当前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逃离精神病院,除了这件事之外,任何事都不能干扰他的思维,不能动摇他的意志。
他想了一会之后,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刚刚所经历的梦世界所强烈冲击到,虽然确实有一定的影响,让他对现实世界产生了一些质疑,但他依旧坚定地相信现实,依旧认为现实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只有在这裏活下去并找到人生的意义,才是真正走了一遭。
他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下了床,准备去洗手间里洗把脸。
外面大雨漂泊,狂风肆虐,发出的震天呼啸声让人的神经禁不住变得紧张了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要睡着本身就是很难的,而能像二子那样拳打脚踢都不醒,就更难了。
进入洗手间之前,赵直望了一眼孙震阳的床,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孙震阳竟然一直窝在床上一动没动。
最近他感觉孙震阳好像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当一个人忽然之间变得没有什么存在感,变得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和轨迹的时候,这个人肯定正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直现在就对孙震阳有着这样的感受。
不知从何时开始,孙震阳开始越来越少的说话,越来越少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甚至越来越少的从床上下来了。
他像是进入了冬眠的蛇,一样子就失去了行动的欲望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