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交叠,总在不经意之间。
说是缘分也好,说是宿命也罢,有些事情总不是人力所能左右。
人定胜天,表明的或许是一种决心,而不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人怎么一定能胜天呢?
或者说,人怎么会知道天意究竟如何呢?
生老病死,哪一样不是猝不及防?
得到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快乐,远远敌不过失去的时候,那没日没夜的痛彻心扉。
有的人,如果没有外界的突然干扰,如果不曾身陷感情的漩涡,可能一辈子都困在自己的小世界当中,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爱恨情仇,原本就是很私人的事情,为何非要找个人一起分享呢?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和你分享所有的快乐和悲伤,有一个人能够时刻被你想着,被你念着,你知道纵然全世界毁灭,纵然被万夫所指,她依旧在你身旁,永远永远陪伴你——
你的眼泪中包含着她的痛苦。
你的悲伤中暗含着她的故事。
你的眼中是她的脸。
你的心中藏着她的情。
或许,这就是爱情。
或许,没人懂得爱情。
至少,铃儿不懂,她以为自己懂了,但是,越是发现自己懂了,越是不懂,尤其是现在,当她躺在余文泽胸膛上的时候,她更加不懂了,她不仅不懂,还很迷茫,很痛苦,甚至,感觉有些愧疚,其实,她现在心裏想着的更多的是另外一个人。
余文泽或许懂了,但这只是开始,没经过分手的痛苦,又何曾能够明白在一起时候的亲亲我我有多么地难能可贵,只不过,他找到了让他能够付出生命的那么一个女人,一辈子,有一个,就够了。
不管此时的余文泽和铃儿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不管他们在禁忌之屋中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不管这过程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不管是一时冲动还是早有预谋,也不管他们之间的感情走到最后到底会怎样,更不管他们还要在那间屋子里呆多久……
不管人死人活,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骂,不管前路有多凶险——
小玉什么都不管!
一身黑色皮衣,胯间插着两条铁棍,腰上挂着弓弩,背后背着箭袋,表情冷漠,满目仇恨的小玉——她什么都不管。
她现在只管一件事:铃儿现在安全吗?
小玉在下水道的脏水中爬行,她浑身脏乱,鲜血流个不停,可她从未停下,甚至都没过要停止的念头。
她要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爬,直到看见铃儿完好无缺地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笑之后,她才会停止,才会放心。
她带着赴死的决心。
她不能停,更不能轻言放弃。
如果见不到铃儿,她宁愿就这样一直寻找到她死去的那一天。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死,她如果真死了,铃儿会很伤心的,而且,她还要好好活着来保护铃儿的安全。
她咬紧了牙关,冷漠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她的腰上有伤,腿上也有伤,甚至后背上也有伤。
鲜血在她的大腿上往下流淌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落在管道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生命正在随着这缓慢而绵长的滴答声逐渐逝去。
她草草包扎过的伤口再次崩开,她已经逐渐失去了疼痛的感觉,因为她的担心和焦虑比身上的伤要重一百倍。
“吱吱吱!”几只老鼠从旁边的管道中窜了出来,在她的身后吸食着她流出的血液,老鼠的体型很大,一双豆大的眼睛中闪烁着阴狠毒辣的光芒。
这些老鼠,终年呆在地下,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鲜活的食物了。
它们跟在小玉的背后,紧紧盯着小玉的身子,小玉往前爬一小段距离,它们也跟着往前移动一小段距离。
也不知道是鲜血的味道将这些阴暗的生物从洞穴中吸引了出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将它们勾引了出来,老鼠们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多,一只又一只的老鼠从管道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加入了跟随的队伍当中。
几只大老鼠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几十只小老鼠,它们亦步亦趋,口中发出‘吱吱吱吱’的尖叫声。
它们跃跃欲试着,眼中射出绿光,似乎随时都可能一拥而上,将小玉生生吃掉,连骨头渣都不剩。
看着那些老鼠阴狠的眼睛,听见它们撕裂的尖叫声,小玉忽然有点害怕了起来。
要是人她还不害怕,但是老鼠,她却有点害怕,不,准确的说,是感觉有些恶心。
她拔出了一条铁棍,握在手中,对着身后的老鼠群挥舞了几下。
老鼠们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但很快又拥了上来。
“当!当!当!”
她用铁棍敲击着管道,发出一阵剧烈的金属撞击声。
老鼠们似乎有些害怕这个声音,急忙吱吱狂叫着往后退去。
“当!当!当!”
她再次敲打起了铁管,金属撞击的声音让她自己听起来都感觉有些刺耳。
老鼠们如同退潮一样,‘哗啦啦’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管道中。
她长吁了一口气,坐在了原地,背靠着铁管。
她必须要休息一下了,如果不休息,她很可能会直接累死在这裏面。
她死了倒是无所谓,死在哪,哪里就是她以后的墓地,但是她死了,铃儿怎么办呢?就算是死,她也要等找到铃儿之后再死不迟。
她重新包扎起了伤口,管道中的脏水和她身上的汗水一起被包扎进了伤口中,和血水融合在了一起。
疼痛,撕心裂肺。
她紧咬着牙关,一声未吭。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颗颗滚落而下,‘啪嗒啪嗒’落在管道中。
那是坚强的汗珠,那是隐忍的汗珠——
她从来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从小就是如此,至今也未曾改变。
此时此刻,她的身份是一个女战士,一个女勇士,一个为了心爱的人在管道中负伤爬行几百里路未曾有过丁点退缩念头的女神。
阴暗,潮湿,肮脏,充斥着邪恶的生物和无尽的臭味,在这样的下水道中,她不停地攀爬着,用受伤的身躯,一点一点往前攀爬。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管道中爬行了多久了,凭借着感觉,她觉得应该有八九个小时了,甚至有可能还更久,或许已经过去了一天也说不定……
中间有几次她停下来包扎伤口,顺便休息了一下。
她显然早已经筋疲力尽,她的血都快要流干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滞不前。
铃儿在前面等着她——
铃儿需要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上又涌出了一股力量,往前继续爬去。
管道越来越低矮,爬了一段距离之后,她感觉自己似乎又爬回来了。
她迷路了。
其实,她早已迷路很久了,只不过她自己一直没发现而已,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管道中爬了将近一天了,还没有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