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眼底泪光一闪而过，她垂眼收手，便要转身上楼。

而就在这一刹那，旁边楼梯间阴影的黑暗里，突然有人攥住了她即将落下去的手腕，顺势一拉。

毫无防备的丁玖玖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被人拽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丁玖玖摔进一个炽热的怀抱里。

耳边那个低哑的声音气得发闷——

“还有十三分钟，你的生日就要过去了……你可真不着急。”

这个声音甫一入耳，惊住的女孩儿的身形就僵在原地。

等回过神，莫名难言的酸涩猝不及防地涌上眼眶，女孩儿眼圈一红。

那些压抑了一天的委屈、难过，像是溃了堤的洪水，全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

她不敢开口了，唯恐对方会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哭腔。

然而寒时对女孩儿实在是太过熟悉——不需要她开口，只听那呼吸声里突然乱了的节拍和气息，他也不由地脸色微变。

男生俯下身去，皱着眉在黑暗里去寻她的眉眼——

“我不是怪你……你怎么了？”

寒时只稍一想，便排除了丁玖玖母亲出事的可能性——但凡那边有一点情况，丁玖玖今天就绝不会回到山里。

可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没有等他想通，便听见身前的女孩儿轻声开口：“没有……只是觉得今天过得好累啊。”

女孩儿仰起脸，破涕为笑，“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的？”

寒时皱着眉，但仍忍不住随着女孩儿笑，他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短发，“有什么关于你的事情，会是我不知道的？”

“……”

丁玖玖沉默两秒，忍不住堵他，“可能很多呢。”

男生哑声一笑，“就算很多，我以后也会全都知道。”

女孩儿怔住。

不等她回神，寒时已经握着她手腕往楼梯上走——

“走吧，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丁玖玖那一刹那几乎忍不住要开口留他，但最终还是被她压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顺从地跟寒时一起上楼。

沿着夜色里露天的长廊，两人一语未发，只那样安静而缓慢地走过去。

在这样的寂静里，丁玖玖几乎能够听到两人的心跳，沿着指尖的交触，互相传了过去。

只是再长的路也会走到尽头，而楼梯口到丁玖玖的房外的距离原本就很短了。

停到门外的时候，丁玖玖甚至好像听见心底有声音遗憾地叹了一声。

她抬眼看向男生，压住眼底那些情绪，“……已经到了，你回去吧。”

“我等你进去。”

丁玖玖目光微动，最后还是轻点了点头。

“那我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转过身去，只是刚转到一半，丁玖玖便发现自己有些“身不由己”。

——

那人的手仍攥着她的，握得很紧，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丁玖玖有些无奈地抬起头，“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支教课呢，大家都要早起的……你别闹了。”

尾音很软，轻得像是羽毛挠过心尖去。

男生眸子里的情绪深了深。

须臾后，他向前俯身，半抱住女孩儿，凑在她耳边哑着声线问：“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给你看的礼物被你错过了……但你是不是应该回我一份？”

丁玖玖怔了下，随即迟疑地问：“你想要什么？”

“你猜。”

“……”丁玖玖噎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垂弯下眼角，“你是两三岁的小孩儿吗，寒时？”

附在耳边的声音压得久了，带上点若有若无的闷屈——

“为了你当小狗都可以，小孩儿算什么？”

丁玖玖：“……”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她竟然找不到什么借口反驳。

气氛一时微妙。

而寒时也不知真假地似乎闹起了脾气，闷着声抱着她一字不发。

丁玖玖想到乔湾之前说的，这人在楼外等了一晚上的事情，不由心裏一软。

她放轻了声音，说道：“可我猜不到……你什么都有，寒时，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我没有你。”

那个声音毫不犹豫地压着她的话尾盖了上来。

而这话一出，长廊里更是安静。

女孩儿眼底掠过慌乱的情绪去，她很快便压下了眼睫，试图遮掩住心裏那些不能让对方知道的情绪。

……她知道寒时想要的是她的一句确定。

如果今天没有回过家，那她这一刻大概已经忍不住答应了吧？

但是没有如果。

女孩儿垂着眼，无力地攥紧了手。

她知道，为了他好，也为了她自己，甚至为了母亲……她都该像寒老爷子说的那样，拒绝他，不能留下一点余地。

可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她的20岁的第一个生日，她的人生里最美好的时间的开端……她不想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里，都清清楚楚地记着自己曾经是如何把自己第一次喜欢的男生推到再也不能接近的地方去。

所以就算是任性……她已经懂事听话独力维系了那么多年……就让自己任性这一次吧？

“——算了。”

就在丁玖玖攥紧了手鼓足勇气要开口的前一秒，她听见耳边那个低哑的声音笑得无奈——

“是我太急了，你现在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以后的路还长着……而且在等你这方面，我一向最有天赋和耐心。”

丁玖玖怔住。

身旁的男生微微直身，沉默了几秒后，“不过看在我等了你整整一天的份上，能不能索取一个小礼物？”

丁玖玖几乎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思考，便点下头。

而面前男生目光一闪，声音微哑带笑——

“你答应了，不许后悔。”

“……？”

女孩儿不解地抬起眼，然后便见面前的星光被阴影遮住——

她的唇被俯下身的寒时轻啄了下。

然后更深地吻住。

炙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交缠住自己的，牵拉出暧昧而缱绻的温度。

女孩儿懵在了原地。

几秒后，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直起身。

声音里透着沙哑狼狈的无奈，“……丁玖玖，你可这能考验我的自制力。”

“……”

丁玖玖的脸颊后知后觉地红起来。

寒时眼神更黑沉了些，最后只得撇开视线，伸手帮她推开身后未锁的房门。

“回去吧。”

“……嗯。”

丁玖玖慌乱地进门，摸开了房间里的灯。

光线大亮的一刻，丁玖玖呆在了原地。

——

目之所及，整个房间里都被香槟玫瑰装满了。

最中心的位置，摆成心形香槟玫瑰的一圈里，搁着一只浅色的蛋糕。

蛋糕上描着漂亮的巧克力色字迹。

而此时，丁玖玖身后的男生踏前一步，从后环抱住她，轻声重复了一遍上面的话——

“生日快乐，我的女孩。”

“……”

房间里沉默半晌，眼圈红起来的丁玖玖地垂下眼，开口。

“寒时……”

“嗯？”

男生应声。

然而他等到的那句话，却跟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回答都不一样——

“我今天……见到你的爷爷了。”

丁玖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