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老爷子捏着拐杖的手一抖。
“到了那时候,你的胜率还会有多大呢?”
寒时嗤笑了声,慢慢抬眼,瞳孔冰凉——
“我猜是0。”
“因为届时我便彻底无所顾忌,只要能打败你,我连自己都可以撕碎了扔进鳄鱼堆里。”
“……”
寒老爷子压抑着颤抖的手僵了许久,终于再忍不住,重重地握着拐杖叩敲地板——
“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你想让整个寒家给她陪葬!?”
寒时语气平静,眼神如死水不波。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咬准了每一个发音——
“你敢动她,那所有人都别活。”
“——砰!”
老爷子手里的拐杖狠狠地砸了出去,直接掼到了墙上。
他怒极起身,一言不发地转头出门——
“好!好好好!我就等着看,你们能走到哪一步去!”
“……”
病房门被摔上。
寒时面上冷意一退,他疲倦地松了口气,仰回身去。
终于……
落入窗内的曦光下,男人薄薄的唇线微微勾起来。
一座大山从心头卸下,再加上身体上的伤势,这一瞬间,他有些近乎虚脱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把她支出去那么远了。
寒时皱了皱眉。
这个想法冒出来没多久,他索性直起身,从旁边拿过话筒,拨出重拨键。
对面接到电话的司机有点惊讶——
“小寒总?”
“到哪儿了?”寒时拧着眉问。
司机在对面懵了几秒,“刚上路没多久啊。”
“送回来。”
司机:“啊——??”
寒时没好气的,“啊什么啊,十分钟内,我必须要看见我家小领导重新站在我面前——不然你就回家啃自己吧。”
司机:“……”
不等司机加足油往回冲,又听寒时迟疑了下——
“算了……也不用那么急,稳着点开。我家小领导的安全第一。”
司机:“????”
——
他这老板,怎么总一秒一个主意?
……
经历了这次山体滑坡的突发意外,C大的支教学生不得不中途回返;而新校区建设的收尾工作搁浅,徐婉晴也派了心腹重新介入资金调查。
于是丁玖玖和寒时两人,便彻底各自“解职”,并因为原计划的安排,同时进入了自由状态。
——
两人一个乖乖当“伤员”,一个安安心心在医院里照顾“病人”。
那场塌方造成的伤口,多是四肢位置的皮外伤,不见得有多严重,恢复起来却十分麻烦。
在寒时的主动要求下,医院提供了一副轮椅。
于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医院专供病人散心休息的后花园中,不少病人还有家属就常常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个子娇小的女孩儿推着轮椅,前面坐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
男人那张俊美又张扬的脸上时常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与谁言谈都是如此——唯独在不经意地望向女孩儿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会盛上最缱绻的温柔情绪。
相貌出彩的年轻人总会博得额外的关注。
——
两人在这后花园里出现没几天,常来这边散步疗养的其他病人,就已经对他们有些熟悉了。
“妈妈,那个哥哥又来了。”
坐在一条长椅上,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儿踢了踢腿,伸手指向路旁。
年轻的母亲顺着孩子的小胖手望出去,正看见寒时自己单手转着轮椅,有一搭没一搭地沿着这小路往前走。
似乎是听见了小男孩儿的话,那人还抬头看了过来。
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落了碎星似的,在光下漾着微熠的光。
这年轻母亲与对方对视了几秒,不由地脸微红了下,连忙伸手拽开了男孩儿的手臂,同时想对方点头招呼,“寒先生。”
寒时礼节性地回了点头。
年轻母亲身旁,胖乎乎的小男孩儿还颇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
方才的话没从妈妈那儿得到回应,他便好奇地抬头看向寒时——
“哥哥,你怎么又来了?”
寒时未及开口,旁边的年轻母亲回过神,连忙拉住男孩子,低声说:“因为哥哥跟你一样,要多晒太阳,才能恢复好身体啊。”
小男孩儿被压制了话语权,闻言委屈地憋了憋嘴。
“可他已经好了,才不需要呢……”
“……”年轻的母亲一愣,继而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家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话?”
小男孩儿更委屈了——
“我看见了。就前天,那个漂亮姐姐不在的时候,那边有个台阶,这个哥哥是自己站起来,把轮椅放下,然后又坐上去的!”
“……”
“而且他还撒谎呢!漂亮姐姐后来回来问这个哥哥,他说是医院里的医生帮他从旁边推下来的——我看到了,他骗人!”
“……”
年轻母亲顿时尴尬地看向旁边轮椅上的年轻人。
然而那人像是全无所感,单手撑着颧骨,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男孩儿。
“谁是漂亮姐姐啊?”
小男孩儿被他那神情看得有点害怕,往自己母亲身后躲了躲,然后才梗着脖子,“就……就那个帮你推轮椅的姐姐。”
“她很漂亮吗?”
“嗯……很漂亮。”
“你喜不喜欢她啊?”
“……”小男孩儿不好意思地往回躲了躲,才小声说:“喜欢……”
寒时微微一笑。
“喜欢也不是你的。”
第一次感受到成年人毫不掩饰的恶意,小男孩儿呆住了。
“而且你不能叫她漂亮姐姐。”
“为、为什么!”
“因为她要和我结婚了啊。结婚以后,她就像你的妈妈一样,以后你要喊她小阿姨。——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么?”
“……”
“结婚的意思,就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喜欢她,她也只喜欢我一个人。我还会把她藏起来,一眼都不给你看。”
“……”
男孩儿瞪大眼睛,瘪了瘪嘴,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寒时志得意满。
在旁边路过的老人嫌弃的目光里,他单手像个人一样地转着轮椅走了。
几分钟后。
姗姗来迟的丁玖玖在一片树荫下找到了寒时。
她停脚时,表情古怪地问:
“我刚刚怎么听人说,你跟一个只有五岁的男孩儿吵了一架,还把人小孩儿气哭了?”
寒时闻言扬起下巴,桃花眼微眯起来,一脸求夸奖的得意——
“嗯,我赢了。”
丁玖玖:“……”
丁玖玖:“寒时,你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我下次是不是得推着你去婴儿房找人吵架?”
寒时委屈。
“那小胖子觊觎你,我才只让他哭了几声而已。”
“觊觎?”丁玖玖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他才五岁吧?”
寒时闻言,立刻面无表情,目露冷光——
“阶级情敌,就要从小掐死在摇篮里。”
丁玖玖:“……”
行吧。
你有病你说了算。
女孩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男人的碎发揉得凌乱。
“走吧,寒小孩,姐姐送你晒太阳去。”
“只晒太阳不行,病好得慢。”
“嗯?那要怎么样?”
“要抱抱。”
“……”
“……”
“你别要抱抱,要点脸吧好不好?”
“不要。”
“?”
“要脸做什么,我只要我家小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