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

Q市市郊的一栋别墅里。

丁玖玖被岳余君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起床了！”

被窝里的女孩儿手臂抱着枕头、双腿夹着枕头，把自己蜷成了一团，杏眼紧闭着，在床上蹭了蹭才咕哝：

“再睡……一会儿……”

“别睡啦，赶紧起，化妆师都到别墅外面了！”

“就……两分钟……”

丁玖玖神游太虚，继续往被窝里钻。

岳余君气得想叉腰——

“今天是婚礼啊丁玖玖，今早还赖床——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昨晚讨论婚礼流程折腾太晚了嘛……”

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丁玖玖几乎要哭出声。

然而岳余君丝毫没给她面子，直接上手扯掉了被子——

“你就是只睡了三四十分钟，今天的事情也不能耽误。”

“……”

几分钟后，丁玖玖面色苍白地坐在了化妆间里，任小半屋子的造型团队在面前的镜子里折腾来折腾去。

给她化妆的是个男化妆师，有着电视里常见的那种男化妆师的妖娆身段和声线，听说是娱乐圈里不少大牌的御用。

“我的小祖宗喂！”

那打着波浪卷儿的声音，在这位男化妆师刚进化妆间的门的时候，就开始魔音灌耳似的折磨丁玖玖——

“你昨晚干嘛去了，偷电线去了吗，啊？你瞧瞧这脸色，这黑眼圈，这熬夜浮肿……小祖宗，你是不是跟我有私仇哎？？”

饶是丁玖玖这会儿困成了熊猫，被男化妆师这一通说，也硬是把神智从九霄云外拽回来了。

“给她拿一杯柠檬水，要温的！”

“让他们赶紧送些冰镇海绵来！”

“……”

本就折腾的化妆间里，瞬间又热闹了一个度。

丁玖玖还撑着眼皮努力不睡，打着呵欠问：“柠檬水敷脸吗？”

“敷什么脸！喝的！”

男化妆师气得想跺脚。

“……哦。”

看出这会儿这化妆师满脸都写着“我不好惹”“闲人勿近”，丁玖玖不再试图缓和他的情绪，乖巧地收了声。

之后三四个小时，她就跟个人偶娃娃似的，任几个化妆师造型师，在自己脸上头上折腾。

因为C市与Q市之间相距甚远，想要跨城市接婚显然过于麻烦，于是丁玖玖和就待在Q市近郊的别墅里，等着寒时那边的婚车来接。

大约上午八点半，婚车从安排好的酒店出发，拉着长长的车队，一路直奔Q市近郊的别墅。

在几辆副车的护送间，装点最盛的专车内，副驾驶座上的秦楼挂断了电话，回头看了车后座一眼。

“书书说了，新娘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嗯。”

寒时心不在焉地望着车外。

路人鲜少见这样大的婚车阵仗，不少人好奇地驻足观望。

秦楼挑了挑眉，转回来。

“你什么情况？结婚当天这个表情，是想逃婚啊？”

“……滚。”

寒时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说完，他转回脸，“这是紧张得。”

秦楼笑起来，“你这可不像是紧张的表情，跟那没睡醒似的。”

寒时捏了捏眉心。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啊，你那是从哪儿找的化妆师，不就是一不小心太兴奋了没睡着，露了点黑眼圈么，今早刚进门就给我一通骂——老头儿都没这么骂过我。”

秦楼在副驾驶座上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

“你们夫妻可真有意思，昨晚熬夜畅谈了？”

“……”寒时瞥他一眼，“什么意思？”

秦楼：“新娘那边，我听说也被化妆师好一通训。”

寒时：“……”

寒时：“你这两个化妆师的仇我记下了——说我也就算了，连我家领导都敢骂？”

秦楼气笑：

“滚啊，少在这儿给我塞狗粮，信不信我拉着书书甩手不干了？”

“……”

考虑了一下这人的狗脾性，以及今天这日子的重要程度，寒时难得憋了回去，没吭声。

秦楼得胜而归。

过了半分钟，从副驾驶座上瞥他一眼，要笑不笑的。

“你真紧张啊？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

寒时缓缓从窗外收回目光。

停了一下，他伸了单隻手过去。

“这是干吗？”

秦楼奇道。

“你们寒家的人结婚接新娘前还有什么习俗吗？”

寒时给了他一个眼神威胁。

秦楼将信将疑地握了上去。

停顿两秒，他嗖地一下收回手，大笑起来——

“如果不是这车里暖气开得这么足，今早又是我全程‘监工’，那我真要以为你是被人扔雪地里去了——你这手温现在凉得可以做冰镇了啊？”

不理会秦楼的嘲笑，寒时重新转开视线。

“我已经尽我所能伪装得不紧张了，万一待会儿下车以后，走起路同手同脚了，你记得提醒我。”

“……”

听着那绷得近乎漠然而毫无起伏的声线，秦楼笑得几乎停不下来了。

“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地怂啊，寒时。”

“你不怂。等你结婚，我一定看看你多英勇。”

寒时懒得搭理他，头都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