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的A市街道比平时要空旷至少三倍以上,郑铎把车速控制在超速线边缘,飞驰在空旷的马路上,被很随意地扣了个帽子戴了副墨镜绑了安全带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杨诚随着车辆的行动晃来晃去,当郑铎开车载着他大约开了五十多分钟左右,终于哼了一声,醒了过来,他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一块地方麻木的像是没有任何感觉,碰一下又觉得像是针刺一样,手腕关节青肿,腿疼得连挪动都困难,每次呼吸都觉得肋骨像是针刺一样疼……“救命……”他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呐。
车子停了下来,有人塞给他一瓶水,双手捧着瓶子喝了一口,还想再喝第二口,那人已经把水拿走了,“我要喝水……”
“你受了内伤,喝水太多会要你的命。”
“送我去医院。”
“我现在就在带你去医院的路上。”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沉稳淡定,跟杨诚此刻的虚弱对比鲜明。
“你是谁?”
“过路的人。”
“麻烦你,替我报警……”
“你被打得这么严重,是谁打的?”
杨诚只觉得耳朵一红,被女人打成这样子,受伤的不止是身体还有自尊,“一个疯女人。”
“疯女人?那就没办法了,精神病杀人都不用坐牢的。”
“她不是精神病,她就是疯子……我老婆在她家里作客,我去接我老婆,她忽然发疯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在家?”开车的男人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兄弟,你应该补补身体了。”
“她用电……”杨诚忽然有些明白……“你该不会是……”
“我是郑铎。”
“下车!让我下车!”他疯狂地推着车门,郑铎挑了挑眉,索性开了中控锁。
杨诚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杆跟偶尔驶过的车辆,下了几次决心都不敢解安全带,郑铎冷冷一笑,伸手关了车门,锁上中控锁。
“我说了带你去医院,决不食言。”
“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你认识A市的路吗?”
“我告诉你,我来找你们的事我告诉了好几个朋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
“你放心,你出不了什么事的,你告诉了你朋友?要不要请你朋友也来欣赏一下你被人打的时候样子有多好看?”郑铎拿出手机,在杨诚眼前晃了晃。
“你拍了照?”
“我是做侦探监控的,你以为我没监控自己家的客厅吗?你跑到我家里打人,又被我老婆打了,放到网上想必会很红吧,会有很多你的学生和家长能欣赏到你的英姿吧?”
杨诚的嘴唇抖了抖,几乎忘了浑身上下的疼痛,血涌上脑门,“我……你……你不敢!你老婆非法……”
“非法什么?甩棍和防狼棒都是我买来给她防身的,她发现有人在我家里打人,感觉自己也要被打,出手自衞有错吗?撑死了是罚款加治安拘留吧,做我们这一行的你也知道,黑白两道都要认识些人,拘留无非是走过场,罚款也是毛毛雨,你嘛,我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你威胁我?”
“我这个人呢,很少威胁人的。”郑铎笑了笑,汽车这个时候驶入黑暗的桥洞,他森森的白牙在黑暗中显得血腥凶残,杨诚说到底还是“斯文”人,对郑铎这种明显带着杀气的莽汉颇有些底气不足。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过了桥洞,很明显的路上的车更少了,路牌上甚至出现了A市欢迎你的字样。
“去看医生啊。”郑铎把车子一拐,路边的牌子上写着伴侣犬培训基地在前方两百米处的字样。
“训犬基地?”
“是啊。”郑铎把车开到一个铁艺的大门前,有节奏地按了五声喇叭,电子锁自动开了,他将车驶了进去。
已经临近过年,前面的训练基地显得有些异常安静,后面的寄养犬舍却有些拥挤,郑铎把车停在后院,开了车门拖着有些不情不愿地杨诚进了一共有两层楼的“办公区”。
一楼大厅空旷得可以,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在看电视,看见他来了,伸了伸手,郑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中华烟扔给了他,他揣到兜里继续看电视,对伤痕累累的杨诚根本视而不见。
二楼倒是有些热闹,几个人挤在一间斗室裏面开着空气净化器一边吞云吐雾打着麻将,郑铎敲了敲门,其中长得最高壮的一个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一直看麻将的女人,乐呵呵地走了过来,“你怎么才来啊……”
“你不是说还有两圈麻将吗?没敢快来。”
“两圈,我八圈麻将都打完了,刚才替我老婆打了两圈。”男人打量了一眼杨诚,“就是他受伤了?”
“是啊。”
“来吧。”
“不!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这是非法拘禁!救命啊!”杨诚大声地喊着,屋里打麻将的几个人像是没听见似的……不,他们听见了,只是觉得吵,离门最近的那个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杨诚傻愣愣地看着一左一右按住自己肩膀的两个人,“你们……”
“你放心,他们都知道,治外伤、骨伤,全A市所有的大夫加起来都没有我手艺好价格便宜,我就是吃亏在念错了系。”那个高壮男人说道,一边说一边带着他穿过走廊,在一间写着处置室的房间门外停了下来,拿钥匙开了门,也开了灯。
处置室里像模像样的有一张手术床跟无影灯,只不过尺寸有些小,墙上满满的挂着的都是犬类解剖图,正中间还有闪亮的兽医证……
“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郑铎使了个眼色,高壮男人从抽屉里拿了一支注射器,顺着他没受伤的一侧脖子,稳狠快准地将一管药推进了杨诚的体内。
过了不知多久,杨诚头晕脑涨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绑上了绷带,郑铎和那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聊天。
“今年的生意怎么样啊?”
“还好啊,现在这些人,花在狗身上的钱比花在儿子身上的钱都多,花几万块培养出一条好狗一点都不心疼,更不用说朋友圈里有一个人有这么一条好狗,别人就坐不住了,朋友介绍朋友,互相攀比着送狗来我这儿上学……”
“呵呵……”郑铎干笑了两声,“过年的时候寄养在你这儿的狗不少吧。”
“没办法,多数是些大型犬,又经过禁食训练,主人不在家也就是我这裏能喂它们吃食物,扔在家里又都不放心,带到车上狗又遭罪,对了,听说你结婚了?都没请请哥几个?”
“我跟嘉木在一起都多少年了,你们想要我请客尽管开口……”
“这可是你说的……”高壮男人笑道,“对了,这人你打算怎么办?不行的话先扔我这儿,别人养了几只藏獒搁我这儿单独寄养了……”
“藏獒你也敢训?那狗傻得跟木头似的。”
“我可没训,就是养几天,过了年人家要带走的,说实话我都有点后悔了,那几条狗除了我谁也不敢喂它们,我昨天扔了几只活鸡进去,三分钟就被它们全扯碎了。”高壮男人向后看了一眼,“这小子……五分钟。”
郑铎笑了起来,“别别……”
“你可真是的,打女人的人渣,喂狗我还怕狗消化不良呢,那几只藏獒……就是扯碎了,都不怎么吃……”
杨诚吓得半天不敢说话,他真有些欠考虑了,从他听说的林嘉木和郑铎的事迹来看,林嘉木更有名些,郑铎更像是个保镖之类的,现在看来郑铎竟然是最黑的一个,也是,没有个厉害男人保护,林嘉木凭什么在A市这个历代来就被人说是最乱的码头混到现在的?
郑铎忽然转过身,拍了他包了纱布的胳膊一下,“别装睡了,麻药劲儿早应该过了,你没什么重伤啊,X光照片我替你留着呢,软组织挫伤,骨裂之类的,轻伤,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替你叫救护车咱们上医院。”
“你……”你现在怎么又同意上医院了?
郑铎微微一笑,他原来是觉得林嘉木实战经验不多,使甩棍跟电击棒的功夫全都是他无聊的时候教的,怕她下手没车没重真把杨诚打成重伤,去医院就不好看了,所以先送来朋友这裏简单检查一下,没想到全都是“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