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叶熙在半岛见面的时候,他一直端端正正的坐在她的对面,笑容很淡,语气也淡淡的,声音低低的,他说:“尝尝,你以前很喜欢的。”
沈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压抑着声音,视线模糊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夏衍告诉了她医院地址,她在去的路上的时候,眼泪仍是不停的掉,不停的掉。
空气仿佛凝固,她的每次呼吸都困难的要命。
北京的天最近真的很多变,刚刚还是阳光照射大地,突然,就刮起了大风,雨也很快跟着来了,砰砰铛铛的打在车窗上,连司机也埋怨,这是什么鬼天气。
许南庭回公司没多久,就接到了迟景晰的电话,叶熙刚刚陷入重度昏迷,正在抢救,他立刻飙车去了医院,速度飞快的吓人。
到医院的时候,叶熙已经脱离危险,身体却早已一日不如一日,迟景晰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沈恬没有打伞,任由风雨吹打在身上,她一直都很怕冷,此时此刻,却像是没有一点感觉似的,她走进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整个鼻尖。
2001年,她在医院躺了几个月,醒来后,便一无所知。
忘记了那个青葱少年,忘记了她的儿时玩伴,忘记了所有美好的事情。
医院门口距离病房距离并不远,沈恬却像是走了半生似的,雨水落在她的衣服上,湿漉漉的,从衣衫滑到脚下,她轻轻的抬脚上了楼,直到站在那扇隔了他们七年的门前。
她刚准备敲门,便从门中间的玻璃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许南庭。
迟景晰正在和许南庭说着叶熙的病情,叶熙皱眉,“还能撑多久?”
“最多一周。”
她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
一周。他只剩下一周。
这个世界便在没有一个叫叶熙的人了。
许南庭疲惫的捏了捏眉尖,他慢慢的坐在沙发上,许久,对迟景晰说:“如果不是他,恐怕现在躺在这裏的,就是我。”
迟景晰看他,迷惑充斥全身,许南庭苦笑,“我延续了他的命,夺了他的女人,景晰,我是不是很混蛋?”
迟景晰靠着墙,眼睛看着叶熙苍白的布满插管的脸,“叶熙不会怪你,南庭。”
“我曾经答应过他好好照顾沈恬,这些年来,我亲眼看着他从鬼门关一次次闯过来,或许,这真的是命。”许南庭低下头,将脸紧紧埋在双手间,声音压抑的吓人。
沈恬的腿早已经颤抖不停,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头痛的要命,她一个人坐在医院顶层,雪花夹在雨水里,落了下来,似乎这样子,才能将身上的痛苦挣脱掉。
早上许南庭还问她:“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叶熙,图书馆,那个面容干净的男孩,逆在阳光的余波里,温柔的和她对视,接上她的诗句:“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不见人。”
越来越痛,她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雪花漫天,冰冷刺骨。
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缓缓的转身,模糊中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穿的单单薄薄,然后,一阵晕眩,她眼前一黑,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时间,好长好长。
她缓缓地睁开眼,是一个漆黑的冷寂的屋子。
潮湿,阴暗,静悄悄的,延续着一种恐惧。
接着,嘭的一声,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光线太强,她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高跟鞋的踢踏踢踏声响彻整个空旷的屋子。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想看清这是哪里,阴森森的气息已经让她呼吸不畅,她听到有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人进来。
她拼命地回想,她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沈恬好想提不起劲头似的,连说话都带着喘息。
女人嘲笑的看着她,站在距离她几米之外的地方,声音清冷的可怕,“我?”
房间里回荡着女人的声音,沈恬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火烧似的疼,她有些站不住,双手捂着腹部,“你想干什么?”
女人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红的像血,半响,她仰起头看沈恬,“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女人自顾自的说着,“七年前,南庭拜托我父亲帮他一个忙,你知道是什么忙吗?”
“是你。”沈恬想起前不久她给许南庭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后来许南庭和她说是一位长辈的女儿。
女人冷笑了声,“我父亲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是世界上着名的催眠师,你失去记忆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恬突然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她很难过,很痛,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知道你为什么没了十七岁之前的记忆吗?”
女人的笑有些苦,眼睛里有些沈恬看不清的东西,“是南庭请他给你催眠的,包括忘记你那个奄奄一息的心上人,哦,对了,当年,南庭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你。”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很重,沈恬有些恍惚,病房门口许南庭亲自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