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是在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时候,接到叶熙的电话,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短信。
她轻轻踱到门外,才拿起手机,远处还有模糊的鞭炮声,她背对着门,刚打算给他拜年,便听见他低沉带有笑意的声音:“新年好。”
“新年好。”沈恬笑。
叶熙玩转着手里的杯子,“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唔,没想什么?”
“……嗯,那……你在想什么?”沈恬巧妙的掩饰住不开心,故作轻松的语气问他。
“你。”
他果断利落的随着她的话毕落下一个字,沈恬忍不住满足的挑起嘴角,“我知道。”
“这么聪明?”叶熙玩味的挑眉。
“那当然。”
叶熙喝了口酒,手指揉了揉眉心,“能陪你一起守岁,我很开心。”
和叶熙通完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她这才看到那条短信,是一个未知号码,祝她新年快乐。
她回复的很简单:谢谢,新年快乐。
寒假结束的最后一天,沈恬送岳子楠到前往她也不用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的机场,岳子楠说,她想安静的走。她问杜旬沂知道吗?岳子楠说不知道。
岳子楠就这么离开了,去了她未知的地方,从此以后,怕是再也不见。
岳子楠离开的最后一个转身对她笑的很灿烂,她穿着及脚踝的波西米亚长裙,头发高高束起,白色的帆布鞋显得她更活泼了些,只是那抹笑一直未及眼角,沈恬看着她远去,想起了小时候音乐老师教她们唱歌:“弯弯的月牙儿,你飘过我的心间,让我记住了这个地方,弯弯的月牙儿,你是我的心跳,带我走遍四方……”
岳子楠说:“沈恬,以后我们一起走遍四方。”
岳子楠说:“我要看着你嫁人生宝宝,然后给宝宝一个很大很大的红包,嘿嘿。”
岳子楠说:“等我们老了,一起坐在房顶看星星,你数一颗,我数一颗。”
……
属于岳子楠的一连串机关枪式威胁式调皮式玩笑式的话再也听不到了。
岳子楠的身影消失在航站楼里,沈恬很想大声对她喊:“别走,子楠。”
可她知道,岳子楠不会答应,岳子楠说她有了叶熙了。
那晚,她坐在驶向A市的列车上,开始写下岳子楠离开的第一篇日记,开头她是这样写的:“子楠,今儿是十四,还没和你来得及过十五你就离开了。我想我是万分舍不得的,可我说不出让你留下的话,越是懂你,越应该放你离开,我不能这么自私的总是让你呆在我身边,我打算给这本日记起一个名字,就叫百花日记好不好?以后我会用它想念你。”
开学的一切都是忙碌的,叶熙忙着实习还有毕业论文,她则是准备着阳光电台的播音兼职应聘。
春天丝毫不打招呼的来了,到处都是生机,就像发出的嫩芽儿,水里的鱼儿,天空中的鸟儿,一切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这天,她刚从校播音室出来,便接到一个电话。
咖啡厅里,杜旬沂焦急地等待着她的答案,眉头皱起,沈恬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挺可怜。
“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沈恬平静的告诉她,想来岳子楠知道她的心软才没有告诉她,否则,这个时候她一定忍不住会告诉杜旬沂。
沈恬看了眼窗外又看看他:“子楠一直很敏感,而你又只顾着工作,她一个人承受了很多事情你知道吗?从她离开的那一刻,你已经失去她了。”
杜旬沂自嘲般的一笑,眼里是无尽的疲乏,说话都像是举起千斤重一般,“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了。”这么努力想给他创造一片天地让她自由快乐的飞,她却走了。
决定离开。
怪不得他去学校得到的便是她年前就退学的消息,怪不得每次打电话她都像是在躲避他。
沈恬看着他失神的模样,又不知该说什么,静静地起身离开了。
咖啡厅里的背景音缓缓流淌着,杜旬沂眼皮耷拉着,目光没有什么焦距,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事情,眼神空洞而遥远,又像是看透凡尘,如一个清心寡欲的高僧。
还是那年初夏,挥汗如雨的足球场,满是呼喊的人潮,他一身蓝色球衣,筋疲力尽的靠在球门上,汗水浸透了衣裳,甚至□□在外的胳膊上都是一层汗,他双手随便在头发上撸了撸,细细的汗珠瞬间蒸发在空气中,他正准备起身,刚抬起头,如向日葵般绽放的笑脸便没有预兆般的进入他的视线,那样灿烂如阳的她,直接将水塞进她的怀里,便又跑向其他的球员那边送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