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乐和李晟宇回到住处时,李晟宇身上已经淋得湿透了,半夜时发起了高烧,幸好被同住的男生发现,及时送往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还引发了哮喘,这让带队的老师惊慌不已,幸好这次没有上次严重,医生说留院观察两天,没事就可以走了。不过带队老师怕李晟宇病情加重,影响比赛事小,万一出了事就麻烦了,想送他回江原。但是李晟宇清醒后,执意要留下来参加比赛。老师拗不过他,便答应了。
因为老师要带其他同学去提前熟悉场地,苏培乐便自告奋勇主动留下来照顾李晟宇。
窗外的阳光充斥着房间,洁白的病床上躺着帅气的少年,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右手背上还插着细长透明的输液管。
病房门打开,苏培乐端着一盒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但还是不小心踢到了床边的椅子,惊醒了一直闭着眼睛的李晟宇。
“晟宇,我把你吵醒了?对不起哦。”她把粥放在桌上,歉意地说。
“我早就醒了,只是太累没有力气,不想睁开眼睛。”他的声音很干哑,气息依旧有些弱。
“吃完早饭就有力气了,能坐起来吗?”她轻声问。
李晟宇想用双臂支撑身体坐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他苦笑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苏培乐觉得他好可怜,走到床尾摇起病床,他的上半身慢慢地坐起来。
“这样行吗?”她问。李晟宇轻轻地点头。
固定好床,她把小桌子推到他的面前,把粥小心地放在桌上。
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李晟宇好笑地说:“喂,我又不是得重病的人,你干吗这么紧张?”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感冒,更不会犯病。”她自责地说着,打开碗盖,拿勺子轻轻搅拌着粥,莹润的米粒在碗里翻动。
“这只是个意外。”
“这样的意外还是少一点儿比较好。”
“你在担心我吗?”李晟宇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探询地看着她。
“是啊。”
李晟宇的心裏猛地一紧,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忽然觉得鼻息间的消毒水味好像都带着香甜气息。
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的苏培乐轻笑着,把塑料袋里装的包子拿过来:“吃早餐吧,我特意去买的松川小笼包。”
提到松川的小笼包,李晟宇也很想念,这是松川很有名的小吃,以前在这裏上学的时候,偶尔会和正宇早起去吃小笼包。
他的右手正在输液,抬起左手不知该先拿包子还是先拿勺子。在他迟疑时,苏培乐已经坐在了他旁边,想到他现在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又听昨晚陪他的同学说,他几乎没有吃过饭,现在一定很饿,一只手怎么忙得过来。
她柔声说:“你拿勺子喝粥,我拿包子喂你好不好?”
喂他?
李晟宇愣了一下,其实他现在的感觉比昨天好多了,而且右手也可以拿东西的,不过他喜欢苏培乐关心他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微微垂下头,嘴角漾起幸福的笑。
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好甜,从口里甜到了心裏。
而苏培乐拿着包子,见他喝了一口粥,马上把包子递到他嘴边,李晟宇稍微有点儿羞赧,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你吃饭也太斯文了。”苏培乐撇嘴说着。
“呵呵,是吗?”他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是啊。”苏培乐说着索性坐到他对面,腿蜷起来,膝盖正好碰到他的。
这样自然甚至可以算是亲昵的动作,让李晟宇感觉很惬意,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身体上的不适也仿佛在慢慢消逝。
“在你眼里,正宇肯定很好吧?”
“呃,他呀……简直是火星的驱逐分子,天天像是绑了个火药库一样,脾气最急的时候还动手,让人觉得麻烦。”
“呃,他有这么麻烦啊?”李晟宇边吃边说。
“是啊,他就是这么麻烦,不过我还是喜欢他。”苏培乐把心裏的话自然地说了出来。
李晟宇拿着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她那句“他就是这么麻烦,可我还是喜欢他”让他心裏异常苦涩。即使李晟宇再优秀,优点再多,在她心裏,也不如麻烦的正宇吧?
“咦,你怎么停下来了?不想吃了吗?”苏培乐发现他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禁担心地问。
“乐乐,我……”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培乐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来电号码,开心地从床上跳下来,转头对他说:“是正宇的电话,你先慢慢吃粥,我接完电话再喂你吃包子。”
“哦,好。”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滑,非常温柔地把手机放到耳边说:“喂……”
李晟宇看着放在面前那剩下的半个包子,心裏像翻倒了五味瓶一样,机械地喝着面前的粥。
而苏培乐在旁边打着电话:“是啊,晟宇感冒了,现在还在医院,我在陪他。”
说到这裏,她把手机递给了他:“正宇要和你说话。”
李晟宇把手机接过来,靠着后面的枕头轻声地说:“正宇……”
“哥,你怎么样?严重吗?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要不是带队老师向班主任报告,我都不知道。”李正宇早上上学时路过办公室,听到班主任接电话时惊讶地说了句“晟宇怎么生病了”,他才知道的。
“是我不让他们给你打电话的,也不想让爷爷知道,我没事。”
“没事怎么说话还这么虚弱?”
“早上起来没精神啊。好了,我要吃饭了,你和乐乐说吧。”李晟宇把手机还给苏培乐,然后用力吸了一口气。
苏培乐接过手机继续说:“正宇,是我。”
“我哥真的没事吗?”李正宇还是很不放心地问。
她看了李晟宇一眼,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慢慢地摇了摇。
“哦,他没事,现在气色好多了,你别担心,我在这陪他呢。”
“那我放心多了,你们都多注意点。”
“嗯,你现在在哪?比赛吗?”她听到手机里传来喧闹的声音。
“是啊,半决赛呢。”
“呵呵,加油啊,我回去就能看到你们的总决赛了。”虽然李正宇看不到,可苏培乐还是握着拳头做出加油的手势。
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李晟宇看着她的笑容,那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刺眼。
李正宇躲在篮球场的角落里,对着手机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才结束通话,转身,发现夏盈正双臂环胸冷笑着看她。
“呀,你怎么走路连声音也没有!”
“你的魂早飞到松川去了吧,能听到什么啊,给你。”她把手中的一瓶水扔给了他。
李正宇接住了:“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夏盈白了他一眼:“李正宇,这就是我最好的态度了,哪有自己女朋友不在家,非抓前女友来陪你比赛的啊。”
“喂,你要是不来的话,小慈肯定又得跑来,乐乐最介意她了,万一再被她误会,我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李正宇把她当成男生一样,伸出手臂搭在她肩膀上。
“我真想乐乐早点儿回来,对了,刚才听你说李晟宇感冒了?”
“是啊,在医院,乐乐在照顾他。”李正宇说。
夏盈却站住了脚,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他吓得后退一步说:“干吗?”
“李正宇,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心他抢了你的乐乐。”
“哈哈,你在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啊,我和我哥从小感情是最好的,我们才不会抢对方喜欢的东西呢。”李正宇自信地说。
“乐乐是人,又不是东西。”
“夏盈,你再乱说话,我就要生气了。”他严肃地看着她,提醒道。
夏盈呵呵笑起来,思忖了一下说:“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和乐乐四年前在松川是怎么认识的,是因为什么事?”
李正宇挠了挠头,气恼地说:“我哪里记得啊。”
“那晟宇记不记得呢?也许是你们俩一起遇到的乐乐?”夏盈提示着。
“不会!我说夏盈,你再胡思乱想,我真会和你绝交。”李正宇威胁着说,不想再和她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他径直向队员休息区走去。
夏盈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自言自语地说:“最好是我想多了。”
可是为什么她总感觉怪怪的,像是哪里不对劲一样……
李晟宇康复得很快,出院第二天便参加了知识竞赛,稳定的发挥加上同组同学的默契配合,明新中学也在这次竞赛上得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比赛结束,在回江原市的前一晚,李晟宇突然约苏培乐一起出去走走,两人以前都在松川住过,所以对这个提议,苏培乐欣然答应。
路线是李晟宇选的,他走的这条路对苏培乐来说是很熟悉的,在以松树闻名的松川市里,这条郁郁葱葱的梧桐大道可以说是别具一格。树龄超过百年的大树生长在路的两边,枝繁叶茂,夏天可以避暑,秋天的时候,金黄的落叶铺满青石路面,非常美。
这是一条步行街,两边都有着明清时的老建筑。
而这条街的尽头,就是曾经的青少年宫,是这一带最古老的建筑。
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这裏,此时眼前的建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模样,早就经过了翻新,比以前更加高了,也改动了不少,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以前的样子。
“这是青少年宫吗?”李晟宇开口问道,眼中带着陌生。
“是啊,四年前的一场大火过后就翻新了,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呢。”苏培乐解释道。
夜色中,李晟宇面色一紧,她却没有注意,继续讲道:“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补课时,和你讲过的在松川经历过的危险事件吗?”
李晟宇默默地点头,专注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件很危险的事就是我经历过这场火灾。”想到当时惊心动魄的情景,她还是有点儿感慨。
李晟宇紧握双手,几乎是屏住呼吸听她讲下去。
“如果不是正宇救了我,背着我从火海里逃出来,那我一定没命了。四年前的正宇也只是个13岁的孩子,你说他是不是很勇敢?”她脸上带着笑意,转头看向李晟宇,却发现李晟宇的眼里闪着深邃复杂的光。
“晟宇,你怎么了?”她诧异地问道,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李晟宇有些僵硬地别开视线,嘴角努力地上扬挤出笑容:“呃,没什么。”
“真的吗?”苏培乐狐疑地看着他。
“嗯。”
“哦,”苏培乐点了点头,“对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没有看到正宇,那时正宇在哪里?他有没有受伤呢?”
“……没有。”
“那就好。”苏培乐放心地松了口气。
这时青少年宫楼体的霓虹灯亮了起来,五光十色的灯光交相辉映,照在李晟宇的脸上,很好地掩饰了他的神色。
“晟宇,我带你去吃酸辣粉好不好?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店的酸辣粉很好吃的。”她寻找着记忆中的路线。
确定了是右边的小路时,她回头示意李晟宇跟上她的脚步,却发现他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不想去吗?”她微笑着问。
李晟宇看着她,眼波流动,眼神里似乎有着万千情绪,忽然,他跨上一步将她牢牢地抱住了。
“喂,晟……晟宇,你干吗?”她被吓得不轻,努力想挣脱他的怀抱。
李晟宇却紧紧地抱着她,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乐乐,让我抱你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苏培乐僵硬着身体,惊讶地问:“晟宇,你怎么了?”
“乐乐,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苏培乐心中一震,她使劲推开他。霓虹灯下,他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淡淡的水光。
“晟宇,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
苏培乐抿唇说:“我是正宇的女朋友。”
“我知道……”李晟宇的语气里溢满悲伤。
“晟宇,今天你说的话很莫名其妙,不过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但以后请和我保持距离,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看着她义正词严的样子,李晟宇心如刀割。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苏培乐垂眸转过身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乐乐,我喜欢你。
这句话从苏培乐回到江原后,就一连几天出现在她的梦里。四年前的那场火灾也又一次次地出现在了她的梦中,就好像在提醒着她是不是遗忘了什么细节一样。
每一次从梦中惊醒,画面都定格在李正宇的那张脸上,他笑着笑着,却又变成了李晟宇的样子,她寻找着正宇的时候,李晟宇却紧紧地拉住她不放,说乐乐,我喜欢你。
所以这几天,她故意疏远李晟宇,然而一贯粗心的李正宇当然看不出她与李晟宇的反常,一心都放在马上要举行的篮球总决赛上。
苏培乐总想躲着李晟宇,却偏偏躲不了。
到老师的办公室取班里的作业本,正好看到了被老师找来的李晟宇,两个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李晟宇特意先上前一步帮她打开门,苏培乐没有看他,快步走了出去。
从教师办公室到教学楼中间有一段露天的走廊,能听到教学楼里传出来的说笑声,还有四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乐乐。”李晟宇几步追上了她,挡住她说,“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苏培乐拒绝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