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忍伸手就抓住了陶陶的胳膊,吓得她又差点把那半杯速溶咖啡给掉地上,她宝贝一样地握紧了杯子,一脸不解地回头道:“干嘛?”“我定了餐厅,一起吃饭。”陶陶一手握着一杯6块钱的速溶咖啡,一手抓着中介公司的宣传单页,穿着一身颇显老气的黑色套装,背着一个土气的挎包。就这一身打扮,跟凌忍吃饭,还是在他定的餐厅里?凌忍会定的餐厅,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级别的地方,绝对会有穿着三件套西装,梳着背头的服务员,一脸绅士的笑容,客气地告诉她:“您好女士,请换过礼服再来,谢谢您的光临。”她这一身打扮就连餐厅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什么跟凌忍一起吃饭的鬼话了,她尴尬得都结巴了起来,说:“神,神经病啊!谁要跟你一起吃饭啊,你定了餐厅关我什么事啊!”凌忍明显一愣:汉文教的不管用啊。就在凌忍思考着还有什么后招的空档,陶陶已经甩开了他的手,生气地一边吸着咖啡一边走了.陶陶咬着吸管,恨得咬牙痒痒地说:“什么人啊,莫名其妙,哪有约女生吃饭连洗头的时间都不给人家留的!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每天都是不染尘埃的样子吗?上班族超辛苦的,并不是每天都会洗澡的好吗!我刚刚都已经吃过一份炸肉了,还吃什么饭啊!想胖死吗?”对于这个冒失的邀约,陶陶很生气!她快步走进大厅里,服务台的姑娘看到她便说:“您好陶女士,有您的物品寄放在这里。”陶陶最近都没时间买东西,也没有快递收,不知道是什么人寄放了什么东西在前台。服务台的姑娘俯身下去,很快直起身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束紫色的月季花,一朵朵开得正艳,紫色的花朵不是没有,但是单独扎成整束的还是比较少见。这个颜色过于浓烈,并不好搭配,这一束却配得很是妥帖,浅棕色的牛皮纸,米白色的扎带,简单大方的包装,衬得紫色的花朵越发高贵典雅。花朵之间挂着一张心形卡片,陶陶抽出来一看,很飘逸的钢笔字:兰月亮,送给我最珍爱的你。这个世界上,知道她喜欢紫色,又会突然送花给她的人,不用猜,一定就是站在停车场的那位美少年吧,真老土啊,这样的做法。“老土”的花束被陶陶抱回家里去,摆放在餐桌上,打开面向停车场的窗户,陶陶所住的楼层太高了些,看不清楚凌忍是不是还在停车场没有走。凌忍却能清楚地看到陶陶的身影出现在窗旁,她在朝着这边张望。天上的月亮很皎洁,陶陶房间里的灯光很明亮。他眼望着离他很远的陶陶和离他更远的月亮,忽生感慨:“我本可忍耐黑暗与寂静,直到你给了我光明。”陶陶曾经说过,凌忍是个比钢筋还直的直男,所以伤春悲秋这种事,他向来不会做,但是自从被陶陶“凉拌”了这么久以后,他的小情绪就开始此起彼伏了,比喻、拟人、通感之类的修辞手法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凌忍终于明白,没有经历过寂寞和苦难的人,真的很难写出优秀的作品,因为缺乏经历,缺乏思考人生的动机,也缺乏感同身受,更缺乏在心与心的对话。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在寂寞中化身为一个诗人了。无论夜有多漫长,总有天明的瞬间。那天凌忍收到一份信件,以非常传统的挂号信的形式寄达到他的公司,所以来得很慢,而且掩盖在许多资料之间,一时都没察觉到。待到凌忍终于发现并拆开信封的时候,里面是一份死亡证明和一本结婚证,之前于彤的父亲答应给他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了。那天晚上,凌忍很早就下班了,他回家里接凌嫒,她正在画画,看到凌忍回家也没有扑过去抱他的意思,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埋头继续创作去了。凌嫒已经有几天不搭理凌忍了,他觉得自己很无辜,说不见凌嫒的人是陶陶,她却将气全都撒在他的身上,他何错之有。凌忍没有打扰凌嫒的创作,待到她给画涂上了漂亮的颜色,他才出声道:“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凌嫒将自己的画收拣到一个盒子里面,整齐放好以后,起身说:“我不。”凌忍不解,追问道:“为什么啊?你不是说更喜欢在外面吃饭吗?”凌嫒蹙眉望着他说:“我还在生你的气呢!”“你生我什么气啊?”“谁让你气走陶陶的?现在她连我也不见了!”凌忍莫名,这都能怪在他的身上?他好言好语地说:“我没有气陶陶,是她自己要走的。”凌嫒很不高兴地望着凌忍说:“一共就我们三个人,我又没惹她生气,那就只能是你惹的她了啊!”凌忍觉得这个逻辑完全通,不愧是他亲自带大的女儿,推理能力好得很。他一脸无奈,觉得真是被家里这两个女孩子吃得死死的了。凌嫒转身走了,还放下狠话:“你不把陶陶接回来我就不理你!”凌忍觉得把陶陶接回来有点难度,但是去见陶陶还是办得到的,于是望着自家小公主高傲离去的背影,扬声道:“我带你去见陶陶啊。”凌嫒秒回头,双眼晶亮,一脸开心地追问道:“真的?”凌忍伸出双手说:“当然,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但是我有条件。”凌嫒已经喜不自胜地跑了回来,扑进凌忍的怀里,抱着他的腿说:“什么条件啊?”“你必须听我的话。”凌嫒想了想说:“我会听你的话,daddy,我最乖了。”凌忍被她一句话说得心都融化成一滩草莓酱了,又软又甜。他本来是直接就要带凌嫒走的,结果小公主十分优雅地说:“我需要换套衣服再出门。”凌忍忽然觉得,他的宝贝女儿真是长大了,懂得好多,连出门见人的礼仪都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