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西斜,神殿外的温度在下降。
中午时还能热死人的沙漠,这会已经有了一丝清凉,按照这个温度下降的速度,在夜晚到来的时候,极热又会变成极寒。
这日夜温差如此大,难怪这片沙漠这么荒芜。
普通的生命很难在这裏繁衍下去。
神殿的阴影也在沙漠中拉长,准备好准备的兽人们隐藏在神殿废墟各处,他们尽可能的将身体压低,表现的像是盗贼们一样蹑手蹑脚。
但这些家伙真的很不擅长这个,就好像牛头人不可能出现潜行者一样。
那些兽人们笨拙的姿态,看的布莱克一阵摇头,而海盗这会就大大方方的盘坐在神殿中央,就在升起的一堆篝火边。
旁边拴着那只羊驼。
这小东西倒是不害怕。
大概是因为布莱克在沙漠里把迷路的它带回来的缘故,它对布莱克挺亲近,还伸出手舔布莱克的手指。
羊驼虽然没有座鞍,但在毛茸茸的脖颈之下,却带着一支风干的花环,而且不怕人,就证明它是被人驯养的。
这也是海盗将它带回宿营地的原因。
迦罗娜不见踪影,但没准就藏在神殿的某片阴影之中。
老法师梅里·冬风,这会正拄着自己的松木棍,在这已经半风化的沙漠废墟里,查看那些奇怪的壁画。
老法师大概是所有人里最安逸的一位。
他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死了,根本不在意气温冷热,再加上他是个传奇施法者,身上的寒冰护盾几乎是恒定永固的。
他对这废墟神殿里的壁画很感兴趣。
已经看了大半天,这壁画上展示的,是一种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奇特生物,完全和蛇一样的身体,却长着腿和手。
而壁画所描述的场景,又似乎是一场神话之战。
一个庞大的,背后带着光圈的蛇人,正在和一团看不清外形的黑暗之物作战。
壁画画的非常原始。
但老法师似乎能看懂其中的含义,他越是看,表情就越是凝重,这会已经掏出自己的手札,用一枚会飞的鹅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的,大师。”
布莱克逗弄着身边的小羊驼,他说:
“只要你开口,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关于沃顿蛇人的神灵和深渊中的怪物作战的故事,发生在数千年前,人类文明还尚未诞生时的故事。”
“我不问。就如我们昨夜所说,你只是在利用一个活了三千年的施法者的好奇心。”
老法师头也不回的说:
“你是故意向我展示这些的,但你到底想让我将我看到的,将我记录下来的秘密转告给谁?这是一种对人类文明的隐晦警告吗?”
“你们这些施法者就喜欢多想。我只是想做个乐于分享的人,不想表现的像是个无礼的蠢货,结果在你看来居然也有错。”
布莱克撇了撇嘴,装作很委屈的说:
“我只是想让你这位在达拉然中有声望,又有足够的眼界与智慧的老人,看到我的价值。我只是在为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提前做准备。
比如,当整个人类王国都在传扬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的时候,当所有人都在指责我的时候,我希望大师你能铭记我们这段旅程。
不要忘记我向您展示的这些东西,从而不会拒绝我的一些小小的‘请求’。
因为您知道,我能付得起您提出的任何条件。
而且在未来如果您被类似的事情困扰的时候……
请别忘了,您还有一位见多识广的海盗朋友。
这就是我的目的。
法师们尊重知识,所以我向您展示我拥有的知识,这样,我们就能成为朋友,最少不至于成为敌人。”
“朋友和敌人的判断依据,难道不该是看行为吗?”
梅里·冬风轻声说:
“就比如我,也不想和一个知识渊博,但一心想要毁灭世界的人做朋友,那太危险了。”
“不不不,您还是没有理解。”
海盗摇了摇头,说:
“我的意思是,您已经看到了在文明之外隐藏的黑暗力量,您接触过它,您知道它有多危险,它将一切生灵视为敌人。
在它们从旧日的封印里苏醒的时候,朋友和敌人这种区分就显得尤为可笑。
就比如我从不认为兽人必须死绝。
因为我知道,在某个时刻,人类也会需要兽人,以战友的身份,和他们一起踏上战场。
只有在面对它们的时候,您才会意识到,您需要放下那些过去的恩怨,团结所有的人,才有可能取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胜利。
但为什么要等到未来绝望的时候,才想起和我做朋友呢?
在这样一个体系下,我存在的意义,不就是避免您落入绝望的境地吗?
您看,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不是我一定需要您成为我的朋友,而是您和您身后的人需要我,远大于我需要你们。要不要我再告诉您一个秘密?
比如,提瑞斯法地区下方藏着的黑暗秘密,您或许不知道,但整个人类文明就是在它眼皮底下诞生发展的。
再比如,我的故乡,库尔提拉斯的疆域里,已经有深渊之种生根发芽。
在前一段时间,我为联盟军方服务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质疑为什么我不去寻找我的战友们。
唉,不怪他们太直率。
他们只是没能看到事情的全部罢了。
嘘……他们来了!”
海盗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下一瞬看向神殿之外的沙丘,他向后摆了摆手,神殿中的兽人们立刻打起了精神,屏住了呼吸。
在黄昏时分的沙丘之外,有清脆的铃铛声正远远的传来,还有和小羊驼一模一样的叫唤声,就好像是有很多辆车在沙地里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