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监将自己身份与来意介绍了一下。
人家是中使,往去就等于是钦差,宁都头立即小心地陪着他们下去观看,同时做着介绍。
其实宋朝挖矿技术依然落后,而且因为技术限制,挖得不深,不过矿工们也摸出一些土办法,包括安全方面。打着火把进去,若是缺氧了,火把会熄灭,但现在不叫缺氧,而称为地下有毒气,于是立即出来。为了防止坍方,刻意留下一些岩壁不动,做为撑柱撑壁……等等。
但用了火药后,意味着能进入更深的矿脉。
所以王巨再三戒告,得留下更多的岩壁或煤壁。宁肯不挖。也不能让坍方事件发生。
为了防止出现瓦斯。又用一个沾满松油的小球,小球后面系上铁丝,铁丝后面系上丝线,将小球点燃,顺着矿洞往下滚,安全了,矿工才可以进去。
火药包不能太大,防止爆炸力引起的震动。导致整个坑矿塌陷。只要将矿壁结构炸得松动,随后用工具就能轻易将煤挖出来了。
两个太监一面听着一面看着,心中都有了一个打算,回去路上,看看哪里有石炭坑,也进去看一看,两相一比较,就能看出效率如何。
自煤矿上看了一遭,元旦到来,两人在庆州城逗留了几天。又返回华池县,但不是去华池县。而是去延州,在华池县只是休息一晚上。
但来到华池县,两人都有些古怪,这是在干嘛,怎么这么多人?
仇县尉与杜主薄迎了出来。
“王知县呢?”
“他去子午山看道路了,马上天气渐渐暖和,道路也要重新动工。”
“哦,”两人沉吟一声,王巨的事问也问清楚了,在不在无所谓,于是张太监指着城外的百姓问:“他们在做什么?”
“这也是王知县的主意,说是百姓生活艰难,让百姓乐上一乐。不如这样,天色也临近黄昏,下官先替两位中使安排好下塌之处,吃个晚饭,晚上再带两位中使出来转一转。”
“也行。”
吃了饭,天也黑下,仇县尉与杜主薄带着两个太监出了城。
无数百姓涌来,在城外又燃起一堆堆篝火。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带头领唱,妇人长得不俏丽,可声音很清脆,欲穿云裂石。余下数千名青年男女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行歌?”韩太监道。
行歌又叫踏歌,汉唐之时,每逢元宵节青年男女们都涌出来,选择一个围子,手拉着手跳舞,从黄昏开始,一直跳到天明。唐朝时达到了巅峰,宋朝还有,不过少了,多成了少数民族,并且是南方少数民族的活动,中原几乎看不到了。
“就是行歌,”杜主薄解释道:“王知县说了,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百姓活得太累,欢少苦多。因此派人手组织起来,于华池城外主办了行歌。它还有许多用意,在朝廷许多人眼中,蕃人羌人等于是一词,严格来说是不对的,蕃人其实是指吐蕃人,或者吐谷浑人,也就是青海那边各部族的后裔,羌人多指党项人,也泛指河西走廊与灵夏各部族的后裔,胡人指大漠与西域各部族。”
“不错。”两个太监点头。
北方与西方还有其他的名词,狄人,夷人,戎人……
“因此各部族矛盾很多,那怕是党项人内部各部也有着矛盾,这些部族又喜睚眦必报,所以冲突多。官府不调解会出现问题,若调解,一方满意了,另一方必然觉得不公正,又会引起争议。况且还有蕃人与汉人的矛盾。以前官府或收买或镇压,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王知县也借这个机会,让各族青年男女们手拉着手,载歌载舞,拉近彼此的距离。甚至一个行歌,会让各部族青年男女相互联亲,利于各族迅速融合了。一融合,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矛盾。”
“这也有道理。”
“那是,正好各族压缩到后方,人口密度增加,王巨还准备在凤川镇,东西华池砦,以及几个较大的村寨开办蒙学,不求科举,但求让更多的孩子认几个字,那以后不但利于融合与汉化,也能让各部族进一步开化。”
“王知县有心了,爱民如子。”
“爱民是一部分,不过该惩戒时王知县出手也厉害。有一个部族有一不孝蕃人子弟,吃喝嫖赌,对老母很不好,王知县正好转到那个寨子,听闻后,举起马鞭就往他身上狠抽。除了王知县,一般汉人文官那敢这样做。”
“哈哈哈,”两个太监不由笑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两个蕃族酋首带着账下部民打架斗殴,王知县迅速骑马赶了过去,就往哪儿一站,一起停下了。王知县冷着脸对两个蕃酋喝道,用鞭子各自往对方抽。那两个蕃酋不敢不听,举起鞭子往对方身上抽。王知县又喝道,抽轻了。于是两人用力抽,差一点互将对方抽得皮开肉绽,王知县才问,痛不痛?两个蕃酋点头。王知县又说,你们知道痛,这一架打下来,有多少村民受伤,他们不痛吗。有事为什么不能好好商量,为什么不能找某来替你们解决,要带着村民打架?两个蕃酋伏下号淘大哭,从此以后,那两寨子再也不打架闹事了。”
“厉害,厉害。”两个太监赞道。但他们也疏忽了,之所以王巨敢这么做,是那三战带来的影响,现在那怕是蕃人,看着王巨也畏之如神。当然,王巨如何没有心,处事不公正,又会浪费那三战带来的威信。
杜主薄又说道:“现在许多百姓都在议论,说朝廷派来最好的官员,一个是小范老子,一个是小王老子。王知县还没有加冠呢,却被百姓呼了一个老子,王知县郁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