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道:“王巨,你言语太粗俗,这是朝会。”
“朝会又何如?最少比许多大臣安于享受,一边狎妓,一边作格调低下的花间词强吧。或者你认为太祖齐民政策乃是错误的,士大夫与权贵应当高高一等,普通庶民百姓非是陛下的子民,而是部曲,而是奴隶!”
问题就在于此。
为什么司马光看到车替走卒穿罗袜不高兴?
应当这是好事,代表着宋朝许多普通百姓也渐渐温饱富裕。
其实与他所说的世风奢侈无关,而是瞧不起底层百姓,这些底层百姓能衣食无忧,不造反起义就足够了。那也行,关健在宋朝这种时代,如何能保障百姓衣食无忧?
不但司马光这种心态,许多士大夫都抱着这种高高在上的心态。这才是反对变法的根本所在。
可是就连司马光,也不敢吼出,百姓就是部曲!
而且司马光立即闭上嘴巴了。
王巨这是不想好了,他还想好呢。
王巨又道:“陛下,何谓与民同乐,就是想办法使他们衣食无忧,这是基本条件,除此之外,应当给他们一点快乐,所以臣在华池时,组织了大型行歌。事实也证明臣的举措是对的,否则那些蕃子不会称呼我王小老子。”
原来王巨很低调的,也不说此事。
直到现在才拿出来反击。
试问边境有那么多边臣,有几人被百姓称为老子,范仲淹。范雍。以及张亢。要么就是王巨。并且范雍三川口之败后,这个老子也消失不见了,并且王巨的年龄,那时王巨才多点大,不足二十岁!
章惇道:“陛下,王巨乃是好意,臣也亲自去看过,正是天热之时。许多百姓前去跳水,一个个开心万分。陛下切莫因为这件事,而责备王巨,那只会让天下想办实事,爱民如子的官员心寒。”
“章卿说得中的也,王卿,只要你保持这种良好用心,朕只会嘉奖,不会责备。”赵顼道。
显然赵顼接到了一些弹劾奏折,不过赵顼在宫中。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索性放在朝会上询问。让王巨自辨,更没有处罚王巨的意思,所以才有了这句话。
不过王巨退下后,更是不解,赵顼显然这么做,有庇护用心了。
难道赵顼不想贬放自己,但那边陈襄仍在病床上躺着,赵顼也交待不过去啊。
真真奇怪,这无疑自高滔滔召见后,更让王巨疑云重重了。
继续拖着。
陈襄气愤不过,连续上书五表,要求离开京城。
但赵顼就是不处理。
这个还不奇怪,渐渐地连文彦博也不发出声音了。
那就等吧。
然而没有几天,张若水悄悄告诉了他一件大事。
先前王安石涕泣论奏,说吕公着方事失实,言朝廷申明常平法意,失天下心,若韩琦因人心如赵鞅举甲,以除君侧恶人,不知陛下何以待之。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赵鞅举甲是指春秋时,晋国大臣赵鞅在内讧中,以除军侧之恶为名,兴晋阳之兵,击败了荀寅与士吉射。还有清君侧的故事,汉景帝时七王叛乱也称清君侧,安禄山造反也称清君侧,但那是谋反,不当举例。不过赵鞅这次清君侧,无疑加快了晋国的衰落,三十几年后晋国便被赵韩魏三国瓜分了。
放在吕公着这裏,君侧恶人,是指王安石、韩绛、李定与吕惠卿等人,但不会包括王巨,那时陈襄还没有对王巨发难。
赵顼黜吕公着。
学士宋敏求草诏制词,但没有同意,说敷陈失实,援据非宜。然后封驳了。
为什么有这句话,因为韩琦根本就做不到什么赵鞅举甲。
原先韩琦是河北安抚使,宋朝是三级制度,县,州府与朝廷。由县到普通百姓是由各个耆户长与里正沟通,但由州府到朝廷,还有一些过渡官职,比如转运使,掌管经济的,刑狱使,主管刑案的,以及一些不常设的官职,如营田使,主管农田水利与兵士屯田营田事宜的,各个渠使与河使,主管水利的,以及新设的提举使,还有更贵的不常设官,那就是安抚使,主管一路军事的。以及一个更贵的官,安抚经略使,连同军政财一起能有权管理。但那个官职通常设在陕西前面几个小路上,并且是在作战时临时设的官职。
韩琦是有权调动河北地方军队,然而就是这个安抚使也让王安石拿掉了。
即便不拿掉,宋朝制度是层层掣肘,河北各个知州同样有掣肘权,如果有了诏书,并且征讨辽国,那么韩琦才有权调动各州军队。没有诏书,即便韩琦有这胆量,谁听从他的命令,将军队相向于京城?
因此王安石说的话根本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