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盯着眼前这一箱箱银子,问:“祖阳,为何用银子还贷?”
“明公喜得贵子,小的就当是贺礼。”
琼娘生了儿子,然而王巨只是关上门庆贺了一下,没有收任何人的礼物。
但这与琼娘身份无关,这么多年来,王巨一直未收别人的礼物,除非那几个真正的好友,比如章楶,不过他们既然是王巨好友,也知道王巨秉性,送的礼物多不是贵重礼物,只是象征一下。
“你有心了,”王巨夸道。
为什么有这句话呢?
那就是宋朝各地金银价比各不一样。
宋夏和盟,宋朝给西夏的岁赐分为岁赐、乾元节回赐、贺正回赐、中冬时服、国主生日赐五种,不过若从种类来分,则是绢十五万匹,细衣着一千匹,余下就是茶银,银子合计七万两千两。这么多年来,宋朝送了不少银子过去。此外还有河西走廊,尽管因为西夏横征暴敛,以及宋夏交恶,河西走廊商道萎缩,不过还有一些回鹘商人自西而来,也为西夏带来一些金银。
因此相对而言,西夏的银价比比较低,也拉低了宋夏边境的银价比。
不过这只是边境。
在宋朝内腹,银价是一天比一天高。
只要将这些银子用一些手段拉到关中,等于无形中庆州官府会多得到两三千贯钱。
所以现在银行不是时机。
货币十分紊乱,金就算了,那个太贵。银子开始流通。有银、各种铜币、铁币与交子。
各个货币比例又不停地波动着。
因此想成立银行。必须有充足的货币,而且要制订一个官方到民间都认可的兑率。
否则就是这些波动所产生的差价,其回报利息又比较低,若是官员不懂或不作为,不用多久,就会产生严重亏本。或者官员苛刻,就象现在的青苗法一样,用陈粮当新粮价放给百姓。逼迫百姓用新粮还贷,那么利用这些波动所产生的差价,就足以变相地将利息抬高到两分三分,甚至四分!
参考后世各个银行的贷息,一旦贷息到达二分后,还算不算正常?
总之,非常地麻烦,因此王巨看到胥吏束手无策后,又从朱李他们家请来了二十几名经济人协助,不然就是庆州这个小小的发展基金。也乱了套。
当然,这是一次宝贵的经验积累。不用时。权当是发展了一下庆州经济,若是用上,这次积累,会给王巨产生极大的帮助。
实际生意做到祖阳这一步,完全可以不用银子还贷了,有点亏。
王巨又夸道:“有心了。”
“小的只是无以回报,”祖阳泣不成声。
如果不是王巨来到庆州,他那来今天。
“回报什么,何谓父母官,父母关爱子女岂不是很正常吗?相反的,那才叫不正常。”
“小的,小的……”
“什么也不说,而且你做得确实很好了,请吃茶。”王巨亲自替他沏了一杯茶说。
王巨越不摆架子越亲切,祖阳就越是感动,反正离开时眼睛一直是湿润的。
看着他的背影,王巨说道:“什么时候,官员替百姓做一些实事,百姓习以为常,那么国家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
章楶则是在惋惜:“可惜它马上就要中止了。”
放贷了这么多作坊,祖阳这个作坊算是回报率比较高的。
但就是祖阳,一旦完全收回去所有的贷款,马上产业规模也或多或少会产生萎缩,最少得用两到三年的资本的积累,才能恢复到去年的盛况。
其他作坊与产业萎缩会更严重。
对于这些商人来说,他们不过是收入缩小罢了。
然而对于庆州的发展却是很不利的,随之而来,这些人雇傭的工人也少了,商税同样也减少了。这就会产生一系列不好的变化。
并且这个一年本身就有着一个弊病,有的产业见效慢,因为时间限制,官府就没有放贷了。否则庆州经济发展会更快。
王巨低声说:“质夫兄,这么长时间,朝堂没有动静,难道有的人真的忘记了庆州?”
这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王巨去年不依不饶,派人暗中散发真相,进一步伤害到了文彦博的名声。
文彦博是好欺负的主吗?
看一件事,文彦博在成都花天酒地,有人弹劾,正好御史何圣从家在成都,回家省亲,宋仁宗便说,你替朕打听一下文彦博。但此事迅速被文彦博得知,因此让门客张少愚从军营里挑了一个能歌善舞的杨姓顶级歌伎,带到了汉州,迎接何圣从。
然后懂的,何圣从还想到了唐朝诗人韩翃“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时,亦应攀折他人手”的一段风流韵事,便对杨姓营妓说,你就叫杨台柳吧。
张少愚在一边见到时机已到,便让杨台柳解下脖子上的丝帛罗帕,提笔写了一首诗,蜀国佳人号细腰,东台御史惜妖娆。从今唤起杨台柳,舞尽东风万万条。
然后又让杨台柳吟唱。
乐了几天,张圣从依依不舍地离开汉州,去了成都,调查文彦博。
张圣从一本正经,文彦博却低三下四,盛情款待,然后又唤来营妓歌舞。一大群营妓出来,领首的正是杨台柳,并且独唱:蜀国佳人号细腰……
张圣从当场就滴汗了。
当然,他回去后,宋仁宗问文彦博如何,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