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说,我们原本应该强行让车夫前往堪美,那里肯定有过格鲁瑟恩峡口的车队。”
“现在推回去或许还来得及。”
“车行的人会愿意吗?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难道我们走着前往堪美?”贾洛克问道。
这句话一说出口,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反正也就三天时间,把我们手里的钱凑一下,应该不会不够,只要到了雷蒙,一切就都好办了。”贾洛克劝解道,不过这番话听起来更像是安慰他自己。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再有拖延发生?”有人沮丧地说道:“我听说最早到这裏的人,已在这裏等了一个星期。”
“每个人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就需要花费将近六马克,一个星期就是四十二马克,这还得幸亏天气不错,如果下雨的话,我没有办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万一生病的话,一瓶感冒药要什么价钱?或许还要来一点驱寒用的白酒,那又是什么价钱?”
“……”
对于众人所说的话,赫尔并没有太在意,他不在乎这点钱。
他早就看出,车队和红松镇是谈妥了的。来到这裏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小镇把他们和先来的人隔离开来,而且小镇和这裏之间还有一道围墙,这道围墙上站立的守衞,反倒要比外面围墙上的守衞还多。
不让这裏的人住在镇上,恐怕也是为了这个缘故,镇上的人怕旅行者们闹事。
红松镇就是一台压榨机,尽可能从这些没有什么钱的人身上压榨油水,而这一切显然又是合法的。
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车票如此便宜了,和这一路上的危险比起来,那点小钱实在不太够。原来他们早就已准备好了。
而低廉的车票价格,又能够吸引更多的乘客坐他们的车,这一切就是一个圈套。
但是这样做却并不违法,如果承受不了红松镇昂贵的价格,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拿着行李离开,向车行索赔损失的话,车行顶多退回车票。
如果乘客想要用手里的武器说话,反倒是犯法;红松镇上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善类,有谁敢出头肯定会被乱枪打死。
这绝对是光明正大的勒索,光天化日下的陷阱,赫尔突然间感到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其他人当然也知道强硬并不可行,这些人聚在一起,也就只是发发牢骚,花费再贵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并不是他们花钱。如果能够到雷蒙的话,他们可以慢慢还,反正赫尔已承诺了替他们找工作,只要有工作,总能够把这笔债还清。
众人抱怨了一通,看到没有办法改变现实,只能够各自睡去。
赫尔躺在那张单薄的毯子里,这幸好不是在红松镇买的,这裏一条比这更薄的毛毯,也要二十五马克。
他并没有睡着,只是整理着最近几天的收获,这趟旅行确实让他见识了很多东西。
密斯康是大城市,所以当局还显得小心翼翼,但是在这些小地方,贝鲁人根本就不把其他人当作人看待,不过和贝鲁人比起来,更加穷凶极恶的还是那些土匪。
赫尔以前就知道南方两个省的治安更加混乱,只是没有想到会乱成这样。
这绝对不会是贝鲁人控制不力的表现,恐怕是当局有意而为,让三大行省的居民吃苦头,然后再施以雷霆手段,到了那个时候土匪和抵抗组织一起消灭,亚法人还得拍手称赞。
因为土匪患严重,这一路上看不到像样一点的马车,有钱人不敢旅行,这样一来三大行省的财富不会因为贝鲁移民的迁入而逃走。
明白了当局的用心,赫尔却也没有办法,这样想来,他为自己离开之前的安排而感到庆幸。
他把和密斯康的抵抗组织联络的工作,全都交给了那位琳丝小姐,这位小姐要做的就是拉起一批属于自己的队伍,这群人将会被安排前往贝鲁,在那里训练并且整合。
训练完成之后,这些人之中的一部分,将会以贝鲁移民的身分再一次返回三大行省。
在离开的时候,他给琳丝的要求是,召集的人并不一定要多,却要绝对可靠,而且所有的人都必须打散,每一个小组只有一个人和琳丝单线联络。
对于那些不愿意跟着他们干的人,赫尔给了琳丝一句话,那就是不要强求。
布朗顿的局势很快就会变得严峻起来,按照南方两省的乱局看来,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那些不愿意合作的抵抗组织,都将陷入危机,那将是一场真正的寒冬,没有多少人能够在这场寒冬当中挺过来。
到了那个时候,幸存下来的人,就会更加感觉到他的决策的英明。
赫尔甚至已计划好了,在局势最为严峻的时候,赶回来以黑色炽天使的身分,再出现一、两次。
当然前提是不死之王能够帮他解决空骑的问题,现在最困惑他的就是那些飞翔在天空之中的东西。
突然间他又想到,他和血仇还有一笔帐没有清算,齿轮那边进一步的行动也快要开始,梵塞的局势已变得越来越乱,快的话也就是一、两个星期之内的事情。
按照赫尔的估计,梵塞的第二部分计划,他肯定是赶不上了。幸好由齿轮负责第二部分计划,他也放心,齿轮从来没有坏过事。
眼前只有先把不死之王的事情办妥才行。对于这件事情,赫尔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他真的像不死之王所说的那样,直接走到教皇宫前,对看门人说,是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强大存在的代理人想要面见教皇?
这样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当场被当作疯子或者是恶意挑衅者。
正当赫尔思索着应该怎么干的时候,突然间西侧传来一声爆炸声,赫尔一下子跳了起来。
从火光亮起的方向看,是门被炸开了。
赫尔有些奇怪,红松镇最高处的那座哨塔二十四小时有人了望,外侧的围墙上还有巡逻的守衞,而且四周没有一点可以藏身的地方,匪徒怎么可能摸进来?
这样一想,他抬起头望着了望塔,很多人都下意识地这样做。
一道亮光晃了众人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轰响,了望塔炸开了,爆炸的火星飞窜出很远。
“有土匪进镇了!”
“镇子被攻陷了!”
“抢劫——”
“救命啊——”
各种各样的声音响成一片,在呼喊声中还夹杂着爆炸和枪声。
赫尔身边的那些人也慌乱成一团,不过赫尔本人还算清醒,他早已养成了习惯,每一次在一个地方停留,都会打探一下附近的地形。
“退到围墙底下去。”赫尔叫喊道,他身边的那些人倒也听他的命令。背靠围墙,更少用不着担心匪徒从后面冲过来。
“把马车掀翻,可以当作障碍,”赫尔再一次下达命令。这是学当初用行李当作防御子弹的工事,掀翻的马车比行李要结实多了。
“把那辆马车推到这裏来,女人和孩子全都钻到马车底下。扎克,你带两个人爬到围墙上面去。贾洛克,扔一些行李,让扎克当掩体,其他人躲在掀翻的马车后面,除了女人或者小孩,只要有人靠近,你们就开枪射击。”赫尔下了冷酷的命令。
“那可能会打到自己人。”有人说道。
“先管好自己吧,想想你们身后的那些人,如果你们的怜悯,使得一个土匪冲进来,这裏的女人和孩子都无法保住。”赫尔说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几个人朝着这裏跑来,蒙胧的月光下看不清,那到底是匪徒还是车队的人。
喀嚓一声,赫尔扳上击锤,他迅速地将子弹压入枪膛,他率先朝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想要冲过来的人开枪。
砰的一声,那个人倒在了地上。
当他倒地的那一瞬间,赫尔看到的是绝望和恐怖的目光,很显然他杀错人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头涌起一股内疚的感觉,但是一声爆炸以及翻飞的马车框架,让他意识到,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
现在是保命的时候,并不是谈论是非对错的时间。
有了榜样,其他人跟着做起来也就容易了许多,眨眼间,这个简陋的防线前面就躺下了七、八具尸体。
突然一匹马朝着这裏冲了过来,当其他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赫尔却已看到马鞍底下藏着一个人,这是相当高明的骑术。赫尔甚至看到那个人的手里拿着嗤嗤冒着火星的雷管。
他平举起了枪。
四周的一切仿佛变得缓慢了下来,全神贯注的赫尔甚至能够看到马蹄践踏起的泥土。
那仅仅只是一刹那的异样,短暂地甚至让他没有任何感觉,但就是这一刹那,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个世界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赫尔扣动了扳机。
他能够看到喷射出的火焰,还有那颗赤红的子弹。
子弹飞得很慢,至少在他的眼睛里确实如此,但是对面那个骑着马的人却没有办法躲避。
他瞄准的是那晃动的雷管,缓慢飘飞的子弹,划出了一道黯淡的红线。
“轰”的一声,雷管在那个骑士的手心上炸开了。
强劲的气浪,将赫尔一把推倒在地上,他猛然间惊惧,赫尔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有一种感觉,好像突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