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疯狂世界的序曲(1 / 2)

暗夜君王 拂晓晨星 11740 字 1个月前

“真是华丽的景色,让人不由想起仲夏夜的焰火。”

手中的水晶杯和桌面发出轻微的撞击声,胖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再次给杯中注满猩红的血酒。在那微微荡漾的波纹中,顿时映出了一片模糊的倒影。

漆黑如天鹅绒般的柔和夜幕上,挂满了灿烂的群星,在这片本令人昏昏欲睡的平和中,却出现了可以让无数人终生难忘的景象。

一点细小的暗红色影子慢慢飞来,就像是撞上一层无形的屏障般,突然在空中碎裂,化为了无数纷飞的残屑。这晶莹如水晶般的裂片,如同夏夜中的流星,绽放出无数绮丽后缓慢消逝在了夜风之中。

与此相同的画面不断重复地在天空中各个位置出现,仿佛无数玫瑰在碎裂飞舞,又象在降落一场世界末日的流星雨。

大厅位置最佳的阳台凉亭中,胖子悠闲地靠在描金长椅上,由衷赞叹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在得到了警报后,辛多雷再也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只是让人推进了这间凉亭,带着陈烨一起仰望着这混乱而美丽的天空。

“虽然他们在技术上领先了很多,但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改变。”

作为专为异民而设置的结界“禁域”,并非如常人所想的那样,是坚硬到让任何东西无法侵入的盾牌。它的强大却是空中那秘不可见,如巨网般散布的符文,只要是任何没有佩带可以中和结界饰物的生物穿越结界,都会被那特殊波长瞬间蒸发掉全身血肉,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

仰望着天空的奥格瑞玛站在辛多雷的身边,手中紧握着一柄将近两米长的巨剑。狰狞的狼嘴形护手因为长久的抚摸,闪动着柔和的银光,那暗淡无光的剑鞘没有任何装饰,显得格外陈旧与普通。

作为异民战争的开始讯号,正是双方在结界上的争夺前哨战,只有破坏了防御圈最外围的结界“风之守护”,血族的空中舰队才能用电磁道道炮开始进行地表破坏,彻底破坏“禁域”的存在。

空中不断碎裂的正是金属弹丸与结界“风之守护”相湮灭所产生的爆炸,但在其中,不知道混杂了多少经过特殊处理的登陆舱,已经悄无声息的潜进了结界之内。

“信号上表明是血眼和麒麟级为主,看来亚洲是决心开战了。”

大厅中到处是披盔带甲的贵族,作为一个以战争为生命之乐的种族,狼人习惯随身携带着武器盔甲的习惯,任何时候都没有改变过。早在中世纪,带着扈从在原野上如疾风般平治的他们,就是喜欢守在城堡中血族之人的噩梦。

“终于打过来了,有备而来的突袭,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原来弱不可闻的枪声终于变得清晰,透过夜色望去,庭院中到处都是闪动的枪火和爆炸,不时响起的一两声惨叫,更是给这夜空增加了几分杀伐。奥格瑞玛转头望去,那个黑裙女子正站在阳台角落中,深渊般漆黑凝重的双眼,依旧是死神般的冷漠。

“你,有着与年……龄不衬的……沉着。”

“一想到自己的生命如此重要,心情自然会好很多。”随着夜风忽然飞来了一颗冰冷的水滴,落在了面颊上,轻轻拭去的陈烨望着佝偻在轮椅上的观星狼,“我只是想复雠而已,谁和谁的怨恨,谁和谁的野心,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所以我才能有这样和平的心态吧。”

“胜了,我可以换得足够的报酬,自然有人会把仇敌的脑袋一个个如约送来。输了,我也无所谓,可以更快的和地狱里的同伴们相会。”

“毕竟,我曾经一无所有。”

从桌上的烟盒中取出了一枝雪茄,陈烨却没有点燃,只是轻轻嗅着那甜美的味道,双眼已然飘向了伫立在一边的玉夜。从她那张平凡普通的面孔上,他读不出丝毫的感情,虽然这样,但胖子仍旧可以猜出,现在事情的发展应该已经脱出了她和若琳安排的轨道。

“再说,我有着女神的庇护,我又害怕什么。”

突然间,一团蓝色的火焰直撞进了不远处的大地,大地就像是被巨人所踩踏般,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带着三枝飞翼的梭状银筒小半没入了地面,展开的四片外壳下,冲出了恶魔般的血族武士。

手持着MG3机枪的血族士兵头盔上,亮起了猩红的怪眼,举起鸢盾的他们突然动作一僵,随即无奈地瘫倒在地上。一身月白旗袍的夜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轻轻吹掉了枪口上余烟。

“总攻要开始了,个人认为,老板你是不是应该认真点了?”

脚踩着血族士兵那渐渐灰化的身体,微微侧过头的夜莲露出了邪恶的笑意。不远处换了一身戎装的西玛已经带着护衞们冲进了大厅,迅速赶到了陈烨的身后。

“哈,抱歉了,我该寻找属于自己的死地了,当然,如果会死的话。”

含着还没剪过的雪茄,胖子从护衞的手中接过包裹起来的“斩龙”,对着辛多雷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空中的雨滴已经渐渐变大,很快那豪雨就会降下,将天地之间的一切杂物全部冲刷殆尽。在这片混乱的模糊中,正是异民们最好的战场,也是绯族最为习惯的开战通告。

“彼此好运了,珍重。”

将斩龙粗重的剑身扛在肩膀上,皮靴在大理石地板上叩出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时间,他那粗壮的身影显得如此昂然挺拔。大步迈出的胖子就像是义无反顾的圣徒般,毫无畏惧的去迎接命运的挑战。

可惜的是,他却没能保持多久这POSE感极足的动作,没走多远就尴尬地停了下来,转头望着依旧伫立在那里的玉夜。

“小姑奶奶?您不一起吗?”

“她来了。”

依旧站在原地的玉夜,那双晶莹的瞳孔就像是穿透了漆黑的夜空般,死死望着天空。轻微脆响如玉石碎裂,原本佩带在女孩手腕上的黑蛇双镯突然间脱落,那漆黑的裂隙中开始长出银色的金属翼片,剥落的碎块不停聚合,化为了两只如展翼飞龙般的金石生物,围绕着她的手臂缓慢地摇曳飞舞。

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抚过了胖子的面颊,玉夜已经融化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了一缕沁人的紫槿淡香。胖子只能一人尴尬地扛着斩龙,茫然地盯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

“你也走吧。”

看着陈烨无奈的退向大厅里,辛多雷露出了一丝干涸的笑容,轻轻抓住了自己兄弟的衣角。这个一向崇尚自由的弟弟,却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被束缚在族中,没有任何怨言地担当着自己的口舌手脚,现在,应该是让他自由的时候了……

“抱歉,大哥,这是我第一次不想遵守你的命令。”

冰冷的雨水已经侵入了无遮无拦的阳台凉亭中,打湿了老者精致的礼服,垂下的白发紧贴在了他的额角。

“观星狼,就此断……绝血脉,对我们冬夜来说……是一种解脱。”

在这冰冷的风雨中,辛多雷就像婴儿般蜷缩了起来,仿佛重新回到了母亲那安全温暖的腹中。每次窥探未来,都是一种不断吞噬他血肉与生命的痛苦。不过,既然背负着这身能力,为了冬夜他必须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内去修改,去执行,哪怕是将亲生女儿送上随时可能死亡的道路。

对他来说,这几千年的折磨已经太久了,他需要一个安宁的解脱。

“幸运的是,海恩和茜茜都没能继承这该诅咒的血脉,实在是种幸运的结局。”

“抱歉了,长久以来最……痛苦的是你,我最亲爱的妹妹……爱莉娜,我们那维……持血脉的责任,已经彻底结束了。”

已经开始咆吼的风雨中,装点在行宫外的一切颜色都被剥落,磅礴的雨水销蚀掉了一切。布置在各处的结界石似乎在不断地被破坏,夜空中不时跳跃着一点点冰冷的蓝色虹光。

“夏炎,秋霜,春晓方面,只希望迪拉兹可以尽力了……”

“我累了。”

这隐约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在刚刚接掌家族时,也曾经高傲昂起头颅的辛多雷,在品尝到了无数的折磨和痛苦之后,终于可以轻轻地低下了头。长久以来,从未抛头露面只在黑暗中掌握一切的观星狼,就像沉睡般靠在了轮椅之上。

是他导引了亚洲的动乱,以及无数的仇杀与阴谋,将亚洲与欧洲异民世界的秩序与规则撕个粉碎,为龙若琳创造了无数的机会,才将局势导向了今天这个地步:狼人可以复活他们的君王,龙若琳可以救出自己的爱人,古代君王们再次为了私欲而将无数毫不相干的人卷入了这血肉模糊的地狱。

现在,这个曾经掌握着一切的人,却只是在短暂而又华丽的仪式过后,迈向了自己的终结。做到了所能做的一切,他是为了信念,还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阁下的遗言已经交待清楚了吗?”

嘈杂的风中响起清朗的声音,在这片漆黑中慢慢走出了一个男子,大滴的水珠顺着金发流淌而下,让他的黑皮衣显得格外闪亮。右手抚在胸襟的胸膛上,向面前的两人致意,这个俊美中带着懒散的青年,却又全身带着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灿烂光华。

“就由我来引导阁下进地狱吧,毕竟观星狼哪怕是多活一晚,我那个主子又得在闺房里大发雷霆了。”

“请体谅下人的痛苦,拿着这点薪水,却要承受公主的折磨,这实在不是什么快乐的工作!!”装饰着银质恶魔翅膀的皮衣甩出了一连串的水花,常春藤饰环中套着银色六芒星的缀饰,在夜晚中闪动着冰冷的光华。男子的马靴踩在水洼中发出了脆响,像鹰隼般直扑向了阳台中的观星狼。

“天天听着那撕衣服扯枕头的声音,还要躲避随时随地的花瓶攻击,就算是我,也有点怨气想发!”

双手燃起了灿烂绚丽的赤红光芒,那恐惧的温度瞬间蒸发掉了飞舞的雨水,带起了一片白色雾气。高高跃起的男子,在空中拉出了一条巨大的火龙,周身飞舞着狰狞的火蛇,恶狠狠地坠下。

“老子是厄尔尼诺·辉火,参上!”

“火焰的浪荡子,厄尔尼诺吗!”

悠长清脆的摩擦声中,从那陈旧的长鞘抽出光亮如镜的剑身,奥格瑞玛的剑锋已经斩碎了飞舞的雨水,两名君王的身影刹那间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啊!!!”

昏暗的灯火随着窗外的树影而晃动,胖子快步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守衞在这裏的狼人士兵早已经卷进了战火里,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孤独地疾走着。

“唯一的护身符没了,老子必须逃!”

“殿下,我们不是应该和狼人一起御敌更安全吗?”

“你白痴吗?能够让玉夜去对付的敌人,你认为是什么角色来杀我了?”

转头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源清平,胖子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既然空中舰队都能被派来直接攻击狼人的腹地,这就等于是战争爆发了。如果这个时候,谁还会去怀疑东方开战的决心,那就是个白痴了。

到底派来了多少个高手,可以让玉夜都不得不分身迎击?思索着这个可怕问题的胖子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逃亡。萧晨曦看来是决心不让这些太古君王为所欲为,倾尽全力出手了,现在对他来说,逃跑的机会正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裏!否则我干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被人肆意玩弄的仇恨,被人随手屠杀的无奈,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裏结束,自己的死亡就等于是复雠的终结,这对胖子来说,是一个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对他来说,复雠这两个字已经不再是一种责任和包袱,而变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意义和价值。滚落在泥水的败狗不想再失败,唯一的机会就是学会承受,等待着可以复雠的那天到来,手握斩龙的胖子只能朝着枪声最稀落的地方逃亡。

“我不会失败,我不会失败!”

窗外已经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脚下的大地不断痛苦颤抖着,血族已经彻底破坏了最外层的结界,大口径轨道炮弹已经开始在行宫周围爆炸。用不了多久,东方的舰队就会到达这裏的上空,投下更为精确的金属之雨。

“妈的,唯一机会就是逃进森林里,趁着混乱逃出去。”

只能希望血族制造的大雨对双方来说都是机会,咬牙切齿的陈烨一脚踢碎了面前那道华丽的大门,一头冲进空旷黑暗的候客厅。

彩色玻璃已经布满了弹孔,残存的水晶吊灯随着夜风来回摇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散落的弹药在地上闪动着幽暗的光泽。原本富丽堂皇的候客厅已经变成了一片鬼域,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弥漫着肃杀。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陈烨猛然收住了脚步僵在了门口,那强烈的危险感慢慢爬上了他的脊背,双眼警惕地扫视着空洞的房间。

“终于来了。”

如石头般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从大厅的角落响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一个身影慢慢从相融合的黑暗中站起,慢慢踱到了房间的中央。

苍白的长袍上绘着血之十字架,没有一丝色泽的白发垂在肩上,显得那张面孔格外苍白阴暗。这名儒雅中透着一丝鬼气的中年男子,用同样无色的瞳孔看着面前的陈烨,左手慢慢拨弄着那串用黑线缚起的念珠。

“你成长得太快了。”

“萧晨曦!”

就像是突然在草丛中看见了一条毒蛇,陈烨的瞳孔猛然收缩,右手紧握住了“斩龙”的剑柄。亚洲最高评议会议长,实际上的掌权者萧晨曦,这个造成一切灾难的男子,现在正站在他的眼前。

“诛杀掉你的话,一切都会终结。已经自由的东方,就不会又重新回到那个单凭一人好恶便会血流成河的时代。”那平淡的语气如同在描述着课本上的教义,萧晨曦凝望着面前的陈烨,眼中却象丢弃掉了所有的情感,“这样,我才不会辜负朋友的期望,牢牢守护住我们的东方大地。”

“说什么漂亮话,造成一切的不就是你吗?!”

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满脸怒火的胖子对着夜莲和西玛使了一个眼色,两名女子却早已经绕向大厅的两侧。那仇恨而酿成的凶暴愤怒,已经像毒液般渗入了血管,让他的面孔上浮现起了一层野兽般的狰狞。

“现在还谈什么狗屁的守护东方,正是你亲手杀了他们,也让我的同伴没有价值地牺牲。”

“真是抱歉,那只是一场赌约而已,我和陈奕星都知道,唯独只有林铃不明就里,她只会为了一切而哭泣。”微微摊开了双手,萧晨曦依旧保持着那种淡而无味的语调,似乎他并不是最高评议会的议长,而是一个只懂得解答问题的生硬机器,“无论谁输,都有一个人可以按自己想法去做,其他人只是很不幸地被卷入罢了。”

“一句抱歉就算了吗?”

虽然不明白面前的萧晨曦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陈烨还是露出了尖锐的白齿,摆好了进攻的姿势。提到林铃的名字,就像是彻底点燃了遍布他全身的毒药,不由让他的狂暴解脱了最后的控制。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只有用你的血,才能为那笔血仇做一个了断!”

面颊上挂满了血泪,狰狞的胖子狠狠挥手,就在源氏护衞扑出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却像青烟般的弹回了昏暗的通道。强烈的风压就像是水流般黏稠,阻挡着他的身体,拼尽全力的陈烨死命地逃向了通道深处。

“护衞大人!!!”

身后响起了源清平没有任何疑惑的声音,忠于职守的源氏武士们勇猛冲向了面前的议长,作为将未来与生命全部寄托在陈烨身上的家臣,他们只有让主君活着才有希望。用生命来让陈烨逃脱,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最高的希望,同时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以为这样就能阻碍我吗?”

露出了一丝淡漠笑容的萧晨曦,轻轻一抖袍袖,这看似波澜不惊的动作却卷起了一股狂流,顿时将首当其冲的几名武士卷起,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长刀和盔甲的撞击声中,议长的身影已经消然消失。

“想走吗?”

随着这妩媚的声音,一支银色的毛瑟手枪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不知何时,跟随在陈烨身边的夜莲出现在萧晨曦的身侧。轻脆的枪声中,两颗炽热的金属弹丸直扑向了萧晨曦的眉心。

瞬间,夜莲那如风中飞叶般优雅的身姿突然失去了平衡,不知何时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掌带来了恐惧的破坏力,拥有一半异民血统的女猎人直砸在了墙面上,半边身体上爆出了炫目的红雨,血液在墙面上留下了无数桃花般的印记。

“墨家的子嗣?不,只是一半而已。”

看着女猎人那凄惨的肩膀,萧晨曦放松了那曲起的中指,伸腿跨过了夜莲瘫弱在泥石碎块中的身体。在那通道的中央,站立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对碧绿如湖水般的双眼,正平静地望着他。

“你也想死吗?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你很强大,强得让人感觉可怕。”将悬在腰间的长剑解开扔下,西玛用平稳的手指缓缓解开了脖颈中的纽扣,扯开了衣服的领口,“但我的使命,就是绝对不能让你伤害到他。”

“自爆蛊?还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远处陈烨的速度尽管很快,但那点模糊的气息还是相当清晰,萧晨曦轻轻握住了右拳看着面前的女人。在那半敞的衣襟中,隐约可以看见随着呼吸而不住起伏的双峰,同时,还有一点奇特而又微弱的光芒。

“狼人的女子真是有情有义,你可以办到吗?”

“可以尝试一下。”

挑起黛眉的西玛,残忍的笑颜中露出了尖锐的犬牙,双眼中闪过一丝碧绿悸动的她微微伏下了身子。突然间,女子露出了意外的神情,眼中的光华瞬间消退。此时,一只冰冷白皙的手掌,清晰的倒映在了她碧绿的双瞳之中……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一层无形的冲击波向周围辐射而出,一层层一道道的毁坏着周围的装饰和建筑,将半条走廊化为了四溅的灰烟。

第21章 Panic Madness 1

“混蛋!混蛋啊!!”

近乎负伤野兽般的吼声在通道中回响,明明仇敌就在眼前,却连起码的复雠都做不到,心中伤痕再次迸裂的胖子,痛苦地咆哮着。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萧晨曦身上那种不可抗拒的恐惧感,那强烈到几乎令人崩溃的神经痛楚,死命地提醒着这一个事实:哪怕是他拼尽全力,都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利齿咬碎的嘴唇上传来浓浓的腥咸味道,胖子眼神突然一颤,猛然挥出了右手的斩龙。那厚重无华的剑锋深深插入了墙面之中,留下了一道长达数米的裂口,依靠着这股阻力他才勉强刹住了那前冲的势头。

布满廊柱的通道里,除了夜风的呼啸和自己粗重的喘息,环顾四周,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胖子恐惧地盯着那漆黑的尽头,不停晃动的火光中,依旧没有出现夜莲和西玛的身影。

这个暗号早已经使用了许久,与她们俩人的配合也早已经默契如一人,不断安慰着自己的胖子心底瞬时一阵阴寒,那刺骨的颤栗感笼罩了他的全身。

难道,一年前那场噩梦又再次重演……

抽出“斩龙”的陈烨无法承受这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垂落在地上的剑身不停地颤动着,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这一声声都像是满溢着自我厌恶的罪责感,狠狠抽打着他的自我。为什么会没想到这种可能,为什么在过去沉重的复雠压力下,自己又再次亲手酿出了无法吞咽的苦酒。

“逃避是一种罪恶,而我所为,却都是罪恶!”

终于,扭曲的面孔上只剩下了一种狂暴,“斩龙”那厚实的剑刃猛然挥出,斩碎了面前那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锋利的碎片如弹丸般在空中飞舞,割碎了他的面孔,留下几道可怖的伤口。

“让人失望,原来以为你已经成长了。”

不远处的身后响起叹息,一袭白衣的萧晨曦出现在了陈烨的眼中,双手各自拖着一具遍体鳞伤的躯体,在那满是破屑的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污痕。

“现在的模样,还是这么的青涩,真是浪费了为你而死的无数生命。”

“松手……”死死盯着那两个不知生死的身影,胖子扭曲到极限的眉角突然爆裂,渗出了刺眼的赤红,“我让你松手。”

“第一次在议事会上看见那张面孔,我就知道,你回来了。”绵弱无力的身体落在地面上发出了闷响,放松五指的萧晨曦抛开了两女,仔细端详着陈烨那张已经失控的面孔,“那时候似乎我心底还有奇怪的感觉,应该是兴奋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窗外闪动的火光透过了五彩的玻璃,昏暗的通道瞬间闪亮,随即又暗了下来,给两个对峙的身影披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外衣。“斩龙”那黯淡无华的剑身,在空中挥出了一道美丽的圆弧,握紧巨剑的陈烨弓起了身子,死死盯着面前苍白的议长。

“亲手杀掉自己最心爱之人,最长久的朋友的人,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忘掉一切吗?”

倒在地上的西玛竟然勉强支撑起了身体,睁着那对黯淡的绿眸,一边夜莲的胸口也在缓慢的起伏着。松了一口气的陈烨忍受着脑中如针刺的痛楚,“斩龙”的剑刃在轻轻抖动。

与上次的相会完全不同,眼前的萧晨曦,让人感觉就如同是隐藏在山崖之上的山洪般,虽然还未见其形,却已经让人无法承受。这种让人心惊胆战之感,就如同初次见到龙若琳时那般的无法形容。

“应该曾经有过痛苦吧……”

连绵不断地枪炮声中,萧晨曦突然疑惑地侧过了头,左手食指点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是在追忆着过去那模糊的画面。

“有过,而且还很剧烈,奇怪的是,现在好象什么都不在乎了。”

单薄又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扭出了古怪的笑容,坠落到手肘处的念珠发出了轻响,萧晨曦突然抬起了头,对着陈烨露出了笑容。

“现在的感觉真是奇怪,不过,很安宁,没有痛苦了。”

“唯一还在脑中不断提醒我的,大概就只有那守住亚洲的承诺了。没错,我和奕星打过赌,规则很简单,成王败寇。我向玲也许诺过,让这个世界不再有她最厌烦的同族争斗。”

“我只是按照赌约和承诺去做了而已,奇怪,为什么他们都会死了呢?”

“你疯了?”

看着面前诡异的萧晨曦,脱口而出的胖子猛然举起了巨剑,眼底的惊讶闪动间,粗壮的身体已经化为了空气中斑驳的残影。

就像是彻底融化在周围的世界中,抹去一切气息的胖子瞬间拼尽了全力,被银黑两色光华所包裹的“斩龙”卷起了一阵凄厉的尖啸。他唯一的胜算,就只有这萧晨曦所不知道的君王力量,还有依靠黑翎指导而能从对方六感中消失的那瞬间。

六感远远超过普通人的异民,已经习惯了依靠这种天赋战斗,而对手彻底消失的那刹那,也正是异民最恐慌最脆弱的一刻。

只要萧晨曦不知道自己的君王力量,还把自己当成那只不值一提的小虫,这个瞬间已经足够让胖子用斩龙劈开他的头颅。然而就在“斩龙”呼啸落下的那刻,陈烨又看见了一张奇怪而又苍白的笑容。

“君王级别的力量吗?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

病态而又空洞的声音中,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按在了陈烨的面孔,随之而来的巨大力量摧枯拉朽地涌入了他的身体。粗壮的身体像是浮叶般在空中打了一个转,闷哼的陈烨撞碎了大半的墙面,扑倒在纷飞的碎块中。

发出了震鸣声的“斩龙”大半插入了地面之中,满口鲜血的陈烨吐出了几枚碎齿,摇摇晃晃地勉强支撑起了身体。

拼尽全力的一击,竟然只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确是个怪物……

强大冲击力带来的晕眩没有消失,眼前的一切都不停晃动着。被手掌直接接触的半边面颊已经彻底失去感觉,只剩下麻木。如果不是反应及时避开了那道力量的锋芒,恐怕现在的脑浆已经被冲击成一团浆糊了。

“不知道这几颗牙还有没有命长回来?”东倒西歪的胖子苦笑着,靠着“斩龙”和墙面才恢复了平衡。

尽管他已经跨越了“星座”这个阶级,但眼前的萧晨曦显然要比他这个完全不成熟的君王来得更为强大。那令人畏惧的气息,甚至如同龙若琳一般的强烈。

看了一眼依旧瘫倒在墙边的西玛和夜莲,陈烨笑容中的苦涩渐渐消失,萧晨曦应该只是想取走自己的命而已。出尽全力的东方已经消灭了一切可能,只要自己死掉的话,也许他会立刻转身而走。

银黑两色的光焰重新燃起,胖子的身后展开了那两对银黑相间的翅膀,灿烂的光华立时照亮了昏暗的走廊,那纷飞的光焰就像是羽毛般缓缓掉落。

“我也没想到过,可以如此之快地到达这个境界。”轻轻舒张着右手五指,萧晨曦依旧是那付波澜不惊的面容,“成为一个君王,这还是过去最大的梦想,现在,却轻松地到达了顶峰。也许,这就是信念的极限吧?”

“信念?什么信念?杀光自己朋友亲人,也要统治东方的信念?”感觉着仇恨痛楚的胖子,猛然瞪圆了双眼,怒视着面前的最高评议会议长,“的确是很强大,所以真是很佩服你能亲手杀掉自己的爱人!”

“你看见过太古吗?”

“为了自己,可以抛弃成千上万同胞不顾,或者随手将数万人的部落灭族,你看见过这样的太古吗?”

“什么?”听着萧晨曦那极其苍白的口吻,陈烨却僵硬在了原地,不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而发问?

“人人皆为奴才,家仆,贱民甚至连狗都不如,一人制定的规则可以让成百上千万的人赴死,我的一句话,就可以让禁衞军们上街猎杀所有的贱民。强者可以随时让弱者死,就像你,如果不是林玲的恩惠,早在你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你就不可能活。”

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在悄无声息间开始向周围播散,吞噬了整个走廊中的阴影。再次握住右拳的萧晨曦,看着面前胖子,就像是在端详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你不觉得这样的世界,很病态吗?而我们,就是生活在这个病态地狱中的恶鬼。”

“不需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我说过,这是我和陈奕星的一个约定。我胜了,所以我杀了陈奕星,他不用为了旧传统的毁灭而悔恨;我原本不想杀林玲,但是,她会为了活着而更痛苦。”

“所以,为了已经死去的他们,我得驱除掉一切阻碍新世界出现的存在,去阻止龙若琳的愿望。不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善良还是非善良,因为你们是阻碍,所以就必须抹除。”

张开了双手的萧晨曦,平淡地讲述着这所有的一切,那语句间却让陈烨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因为是阻碍,所以就必须去死,对他来说,所有在“亚洲血夜”这场政变中死去的人,都只是一些站在对立面的简单符号数字而已。

“你知道龙若琳的愿望会带来什么未来?忘了,你没看过黑典,不知道那段历史。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太古君王如意,再次为了私念而带来彻底的毁灭。所以,我要改变制度,我要能够拥有足够的权力,去让相信我的人得到他们的未来。”

“就凭这几句台词,就可以让无数人去死?那你和你痛恨的旧制度又有什么差异?”

断断续续的笑声里并没有半点的欢乐,侧过头的陈烨反手将“斩龙”放在了背后,垂下的黑发里,只露出了一只充满血丝的瞳孔。但唯一让陈烨意外的是,这场政变竟然是针对龙若琳?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才能让萧晨曦如此恐惧,口口声声地说着什么为了未来,必须去杀戮。

“三万人的死亡和三千万人的未来,这是一个很完美的结局,你不这样认为吗?”

握紧的右拳上亮起了金色光焰,那刺眼的光芒落在陈烨皮肤上,不由带来了强烈的刺痛感。萧晨曦身上所附带的光华就如太阳般,强烈而不带任何宽容,可以给异民带来无边的痛苦。

“果然,你疯了。”

“我不懂什么破灭的未来,也不懂你那什么高尚的信念,有什么不爽的自己去找龙若琳单挑啊,干老子这队人屁事。我们只想太太平平活着,却成了你的什么狗屁阻碍。”

渐渐银色的瞳孔缩成了野兽般的一点,露出狂笑的胖子挺直了腰杆,什么大义秩序,他根本无法理解,萧晨曦那种为了未来就把无数人当成牺牲品的大义,却让他的灵魂痛到无法接受。

“我只相信被杀者的痛苦,那就让我来代表那被一笔带过的三万人,讨回一点公道吧?”

“愚者。不过,我为什么会白费口舌?我也不明白。”轻轻伸出了包裹在金焰中的右拳,萧晨曦有些茫然地看着陈烨,自己为什么会去说这些,难道是因为心中重新涌起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是为了痛苦?杀掉亲人朋友的痛苦?但为了大义,不是应该根本没有痛苦?

麻木的神情恍如木偶,议长呆滞的心底只剩下了不断重复的念头,什么才是大义?这对大义造成痛苦的感觉又是什么,痛苦?悔恨?这些字眼又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议长心底的画面就像是堤坝般崩溃了,碎裂的过去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那一拳亲手将林玲杀死时令人发狂的痛苦、亲手了结陈奕星时无奈的无助、还有当时定立赌约时的失落……

混乱茫然中,陈烨已经挥出了手中的“斩龙”,在这倾尽全力的攻击中已经没有任何的保留。狂潮般汹涌的力量轻松扯裂了这世界的画面,留下了无数的龟裂和破碎。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萧晨曦会突然露出了这样迷茫的神情,但胖子却不能放弃这唯一能够取胜的机会。作为同样拥有恐怖破坏力的君王,哪怕是短短半秒的失神,也足够让他们分出胜负。

“没错,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义,为了因我而死的人。”

银黑的风暴瞬间被金色的光华所驱散,一根冰冷的手指抵住了“斩龙”厚重的剑锋。清朗的声音中依旧没有一丝情感,微微抬起头的萧晨曦,那对透明苍白瞳孔却已经被一种强烈的信念所占据。

“想复雠的话,要砍这裏……”

一直如死水顽石般的萧晨曦,瞬间又恢复了所有感情般,嘴角上挂起了轻轻的微笑。又从那个灰暗如坟中枯骨的他,恢复成了原本那个青年。

右手食指轻松地就挡住了陈烨倾尽全力的一击,议长用左手如刀般轻轻劈了一下自己的颈项,故意侧头向他露出了这看似可以轻松扭断的脖子。

“再试一次?”

“死!!!!!!”

被惊恐所支配的胖子死命拧动着手腕,还未等沉重的剑刃再次发出呼啸,腹部突然麻木的陈烨已经直飞而出,撞碎了坚实的地砖。被埋在无数碎片中的胖子,依旧紧握着“斩龙”的右手突然剧烈地抽搐着,发出了负伤野兽般的惨嚎。

在他的小腹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一个金焰构成的掌印,周围的肌肤和血肉不停地化为黑灰,向四周扩散。这伤口就如同将绯族置于阳光下曝晒般,躯壳不停地红肿溃烂,然后化为焦黑的灰烬。

“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想必帮忙拖延时间的客人也已经烦躁了,虽然对不起对林玲的承诺。”

伸手的左手虚空一招,躺在瓦砾中的陈烨已经飘浮了起来,慢步走来的萧晨曦,慢慢收紧的右拳上重新聚满了跳跃的光火。腹间已经开出了一个洞,无力反抗的陈烨只能悬浮着,等待着萧晨曦那致命的最后一击。

“没有领域的不成熟君王,你的死将会终结这段阴……”

握紧的拳头慢慢贴近了陈烨的面颊,那强烈的光华就像是无数钢针在扎刺着他的血肉,感觉半边面庞就像是要融化般的陈烨,用右手遮掩似的握住了萧晨曦的右拳,露出嘲讽神情的议长很快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聚集着他力量的右拳,对异民来说无异于是赤手捏住了赤红的铁棍,奇怪的是,尽管陈烨的左手不断焦黑发臭,他却依旧没有松手。

“日死你个王八蛋……”

耳边传来了陈烨满溢讽刺的低声呢喃,那惨不忍睹的左手猛然收紧,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弩箭已经透过他的手背,深深贯入了萧晨曦的拳头。闷哼中的议长右手一颤,死死不肯放手的陈烨却借势猛扑而出,像疯虎般把他扑倒在了满是尘灰的地上。

如果戴在手上,趁人不备来那么一下子……

自从得到后一直没用过的鸱鴸弩箭,像铁栓般将两人连在了一起,成为了胖子复雠的决死一击。单纯依靠野兽本能,他狠狠咬向了萧晨曦的脖颈,尖锐的利齿飞快穿透了皮肉,胖子嘴裏第一次充满了仇敌鲜血的味道!

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咬断他的喉咙!!!

死命压住萧晨曦的陈烨,脑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那疯狂的牙齿死命咬住了仇敌的血肉。隐藏在左手腕上的鸱鴸弩,水龙筋特制的弩弦不断轻鸣,将一枝又一枝的箭矢透过陈烨的血肉射出,这是属于被杀戮者复雠的死斗!

“爬虫!想要沾污我的大义吗!”

悠长的怒吼声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像绳索般捆绑住了陈烨的身体,浑身泛动着金焰的萧晨曦猛然将他那沉重的身体挥出。骨骼的断裂声中,胖子像软泥般瘫倒在了被砸烂的墙角下。

“我究竟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这样的爬虫根本不懂!!”

“明白你所谓‘爬虫’的愤怒了吗?”

身体奇怪地扭曲着,吐出的血沫里混合着内脏的碎片,感觉自己全身已经被撞烂的胖子,脸上却充满复雠过的快意。

“所谓的大义者,所谓的正义,原来也会被爬虫得手,变成今天这付惨象!”

喉咙伤处的血肉丑陋地翻卷着,流淌的鲜血弄污了洁白而又典雅的长袍,小腹上留下了几个弩箭所造成的血洞。原本一直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像是在云端中俯瞰自己的奴仆,控制着一切的最高评议会议长,再也没有原来那种高傲脱俗的模样。

原本在地上如蝼蚁般被践踏的小虫,终于在神祇的身上留下了丑陋的伤痕,只差少许的机会和运气,也许他的尖牙就会撕断萧晨曦的喉咙,弩箭就会射穿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