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应该没有真想杀掉你。”
“作为四大家族之一,想杀掉我们这两个无所依靠的母女,的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仔细用手巾擦拭着掌上的污泥,夜莲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当时我却不知道,只能天天在恐惧和死亡中哭泣,我怕,我怕得要死。”
“然后就来到了这个不战之地?破碎者的老巢?”
“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这个原本只是因为债务才陷入黑暗世界的女人,在连日的恐惧和疲劳中,才过了三个月就病死了……”向着母亲的墓碑深深低下了头,重新站起身的夜莲,从那张平静的面孔上已经找不出任何一丝哀伤的味道。
像是午夜中狩猎的夜莺般,恶魔猎人伍夜莲又出现在了陈烨的面前,露出了微笑,胖子慢慢蹲在了这个坚强异常的女人身边,向着墓碑合十双手,做了一个极其恭敬的祭拜。
“你信佛?对一个异民来说真难得。”
“人总是得有点装饰门面的信仰。”闭上眼睛许久的胖子,学着夜莲的模样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墓碑,才重新挺起了腰杆,“更何况我是半路出家的,你很清楚。”
“你的确很新,完全是个菜鸟,但你比我曾经见过的许多雇主都要凶残。”
“哦?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他们都是群被权力享受养坏的猪。”
靠在一边的石柱上,夜莲的神态看上去极其戏谑,评价着眼前这个丑陋肥胖、却有时候又显得极其精悍和凶残的男人。
“你是条狗,流浪的野狗。”
第一次从领导者手里接过这个任务,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成为了最适合的人选。
东方亡命的混血儿,陪伴着东方亡命的大君,最初陈烨在她眼里,和那些猪并没有什么区别。夜莲曾经还准备过,如果这个肥男如果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话,是不是应该直接一脚踢爆他的下体,然后回到欧洲去。
开始陈烨的表现,的确有种让她一枪打爆他头的想法,特别是他那种对身边女副官为所欲为的态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厌恶的感情却消失了。
这个男人丑恶的表面之下,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伤痕……
他的张扬、他的沉稳、他的狂暴、他的内敛、他就是一头错综复杂的野兽。平日里,看起来手里抓着时尚杂志的夜莲只是无所事事,但那对凤眼的注意力,却全部落在了那个伏案疯狂工作的肥胖身影身上。
对黑暗中的女人来说,想安身立命,不成为商品或是妓|女的话,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自己变的很强,要么就有一个够强的男人可依靠。相对已经腐败的人类社会,对任何黑暗中的女人来说,衡量男人价值的不再是财产和外貌,只有力量才是从古至今的唯一规则。
正巧,陈烨都是这样一个充满着诱惑力的目标……正是看着他那张为同伴而死死挣扎的面孔,在美国的夜莲才会孤身一人去挑战三名东方亲王。为了这种莫名的冲动,女猎人不知责骂和质问了内心多久,直到今天,似乎才渐渐明白了理由……
“被样形容的话,不知道该高兴还该哭泣。”尴尬的抓了抓头发,陈烨大大咧咧的拍打着手掌。
“为什么祭拜我的母亲?”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生下我最信赖伙伴的女人,怎么说也要祭拜一下。”
“最信赖的伙伴?”
“没错,虽然你句句不离钱和损人,但请记住。”从地上拔起了一枝野花,平放在了墓地的顶上,胖子打量着那颜色格外鲜艳灿烂的紫色花朵,“我能够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你,这就够了。”
“能够让你安心身后的伙伴吗……我懂了。”顺手把墓碑上的花打落在地,将双手背在脑后的夜莲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旗袍那特天独厚的天生优势,顿时把她的双峰映衬的格外醒目,“笨蛋,那花是古代种,名字叫蛇泪。花粉可以毒死一般的动物,在这裏,它代表着谋杀。”
耸了耸肩膀的陈烨并没什么表示,只是无言的跟在了他身后,按他本意来说,他根本不愿意带夜莲和西玛赶这趟要命的任务。
这两个女人已经在他的报复之路里,付出太多了……
西玛就不用说了,夜莲在灰雨中独自阻击三名亲王的事,就根本不知道让他该如何感激,这根本就是她为了自己而踏上了死路。对陈烨来说,唯一的感谢方式却只有大额的现金支票,他注定就是个死人,无论是死在血族手里,还是死在原罪之城的暗杀中,他已经没有所谓的“未来”了。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打算中止契约的决定却得到了强烈反对,夜莲用简单的一句话就封死了陈烨的任何要求。“这不符合商业道德,你想败坏我在猎人圈中的名声吗?”,知道这女人的确是西方恶魔猎人十三张王牌之一的陈烨,也只能识相地闭上了嘴。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破碎者城市中走着,身边到处蜷缩着瘦弱的身影,各种颜色不一的瞳孔,在昏暗中依旧闪动着那种奇异的光泽。
破碎者们投来的目光,有惊慌、有羡慕、眼前的这对衣着光鲜的男女,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过去的某个回忆,或者是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幻影。
他们也有过这样的过去,如今,却什么都没了……
“你停在这干吗?”看着走在前面的夜莲停下了脚步,胖子看着面前那座孤立于周围之外,有点快像是要倒塌的房子,“我们不是准备出发吗?”
“破碎者需要一天的时间准备下面需要用的东西,除非你想就这么直冲进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戴在耳内的微型耳机,夜莲笑了,眼前这个胖子果然已经迷失了方向,不再像是过去那样,每天都如同一张上紧了弦的弩弓,“连这个都忘了?你还真是把一切都扔给那些狼人了。”
“那为什么停在这裏?”
抬头打量着那就像是许久没人打扫过的房间,那些木头桩子上竟然长出了蘑菇,破烂的塑料板也早已经褪色,陈烨不由问道。
“这就是我和母亲住过的房子,虽然只呆过短短的两年,而且大部份时间是我一个人渡过……”轻轻推开了咯吱乱响的铁皮门,夜莲看着昏暗的屋子,作为一个人类和半绯族的小孩,这裏是她们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也同样是被掩护的异类。“我已经让人打扫过了,把我的睡具和行李都搬了进去,只花了一瓶水的代价,真是可悲。”
“妈的,看来我得和那些狼人挤一张节车厢了,希望他们愿意屈尊睡进这些家伙的屋里。”
不由发出了叹息的表情,胖子只能摆出了认命的心态,就连刚刚在破碎者的房间里开会,那帮狼人都是极不情愿的样子,看来最后的结果,就是和这帮野猪一起睡车座了。一想起那几十条“嘉尔姆”壮汉,还有数百的狼人武士,他就没来由的寒战。
“算了,好梦吧,干,垃圾堆里哪来的好梦……”
“要不要,住我这裏?”
“住你这裏当然好,那帮有汗臭的家伙,啥?”面孔瞬间从毫不经意变成了瞠目结舌,转身想走的胖子就像木桩般杵在原地,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你说啥?啥……”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根本不容抗拒的,他就直接被拖进了这漆黑的房子。
没有任何灯光的房间里,意外的有着一股清香的味道,似乎那些破碎者替夜莲准备了很多花朵。木格制成的窗外,照进了淡淡的绿光,将这个陈旧的房间显得格外异样。
紧紧贴住自己的那具娇躯,似乎渐渐的火热起来,贴在自己耳边的她,呼吸开始紊乱火热。
“抱我……”
“抱紧我……”
“不,你睡下去……”
听着这连串互相矛盾的要求,不知所措的胖子还没考虑完全,胸前已经搭上了一对有力而纤细的手掌。
重重将他推倒在摆放着崭新睡垫的地上,在陈烨眼中的夜莲已经变成了一个蒙胧的身影,干脆一把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襟口,弯身抬腿的她,似乎褪下了一件白色的东西。
“我不会把你让出去的!”
就这样伏到了陈烨的身上,女子不停吻着他的额头和嘴唇,那有些生疏和粗重的动作,带来了一片愉悦而又异样的味道。搞不明白应该是干脆拒绝还是坦然接受的胖子,脑子里就像是台风过境般,只剩下了一片混乱的影子。
两只纤手不知何时扶在了他的胸前,一边扯开他皮带的女孩似乎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缓慢的沉下了身体。
把面前男人按在了自己胸前,让他紧紧体会着自己有些痉挛的躯体,女孩的眼角上似乎挂上了一点晶莹的水珠……
“大人,抱歉,我很害怕,连长老都差点被他们杀了……”
“我把您吩咐过能说的都说了,不过我已经尽量拖延他们的时间,说需要一晚的时间来准备各种材料和药物……请您宽恕我们……”
黑檀木制成的手杖在地面上轻点,拥有着一头暗红色长发的男人,平静地坐在一张宽椅中。他那白色的长礼服上挂着金色的表链,还佩着一枚同色的徽章。
白色独角兽抬起双蹄,站在了云朵和两个花环之上,神情儒雅而又高贵的男子,正是妥芮多家族的族长,月色名义上的生父,赛特·丝德林克。
戴着巨大钻戒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制成独角兽模样的杖头,赛特温和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满嘴鲜血的他至少懂得隐藏行踪后再来找自己,至少还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愚蠢。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会在妥芮多的家族中,替你安排一个小小的位置。”
眼前这个男人是欧洲家族的逃亡者,私吞掉大量亲王财物来豢养情妇的他,只能选择落荒而逃。就算是超脱于生死之外,吸血鬼还是人类,哪怕是纯血的后代也无法摆脱这种愚蠢行为的出现。
“你确定他们会停留一天?”
“是的,大人,但我还是说出有血族命令我们不准派出向导……请原谅我。”
“我明白,但愚蠢的狼人永远找不到我们,你已经干得很好了,多留一晚,多美妙的结果。”笑容显得格外和善,赛特的目光却转向了身边的随从,他已经从一个银色铝箱中取出了一个用玻璃和金属制成的试管,裏面注满了蓝色的液体。
男人笑着用手指按住了试管顶部的某个按钮,将有着细孔的另一端,指向了地上那满嘴鲜血的破碎者,“传播的时间应该正好是六小时,是吧,我亲爱的朋友,家族中的天才,Doctor.Duke?”
“是的,我的大人,您的记忆力实在是很好。”
两名全身穿着黑甲的士兵,突然紧紧按住了地上的男子,一只包裹在金属中的大手死死按住了他的喉咙。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地上的破碎者嗬嗬地低吼着,看着那距离自己面孔越来越近的圆筒,额头上因为恐惧而爆起了青筋。
“封闭的环境,适合的人群,真是个实验Seele II的最好机会,看看这帮腐朽污秽的家畜,能够创造什么样的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