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阁下垂怜你们,她的金口告诉你们——此处本都帝国的军队,足有五千人之多,抵抗是不明智的。”带头的一名骑兵坐在马背上,高声喊道,“但你们今日之所以会陷于兵败覆没的耻辱境地,怨不得别人,只能怨恨你们那贪渎成性的骑兵队长克劳狄,是他被我们的黄金收买,出卖了你们的行踪!”
克劳狄俊俏的脸,霎时惨白了起来,他抖抖索索地对周围愤怒目光的兵士解释到,这是狡诈敌人的离间之计,我可是骑兵队长,主帅总督的妻弟,现在这座营地我官最大,由我做主,任何人不得有忤逆官长的行为。
那骑兵接着喊到:“王女阁下的庶兄马尔察总督的三名使者,若在营地里,请自行离去。因为王女阁下暂时还不想与庶兄为敌。”
一阵马儿的嘶鸣声,海伦普蒂娜点点头,她是知晓希腊话的,不需要卡拉比斯翻译什么,艾尔卡帕与埃拉跟随其后,爽爽快快地从营地的后门冲出,山坡上的本都骑兵果然遵守诺言,纷纷让开了队列,很快海伦普蒂娜就消失在山坡的那面,卡拉比斯扶着车柱,看着女王的背影,怅然若失,难道她就这么离开了?
也是,卡拉比斯,你在对方的心裏,就是个“比特小精灵”而已……
“好了,罗马巴克斯军团第六大队三联队的所有官兵们,现在必须放下你们的武器,脱下铠甲,列好队伍,自营地里排成纵队,走在王女阁下的面前表示你们的归降!否则,攻击将在一小时后开始。”说完这话,那几名本都骑兵再次举着旗帜,朝营地方向行了一个举手礼,然后一溜地离开了。
当卡拉比斯翻译好这句话后,营地里炸锅了!
几乎所有兵士,都表示要维护军团的尊严,与卑劣偷袭的本都崽子们死战到底,海布里达也整好了铠甲头盔,表情复杂地对旁边的乌泰瑞斯说:“可悲,没想到最后是和你战死在一起。”
那边克劳狄迈着颤抖的步伐,慢慢走了过来,“别傻了,我们手里还有本都的王妹呢,没有人应该死在这儿。”
“尊敬的克劳狄殿下,刚才你也听到了那臭小妞的话语,她已经向我们宣战了,居然要求我们投降——罗马人从不在开战后对敌人妥协。”海布里达说完,看着克劳狄的怂样,叹了口气,“最后用那五千塞斯退斯贿赂你,真是白瞎了。”
这时营地里的旗标手已经站好了位置,一半的兵士登上栅栏围墙上,一半的兵士已经列好队形,准备出营决一死战了。
海布里达往手掌心唾了两口吐沫,然后把手里的短剑抡了两圈,走近了面无人色的奈萨与波蒂,“马上就要接仗了,罗马军队的惯例是不留人质的,你明白吗?”说完就对她俩萨法诺和阿米尼乌斯下了个处决的眼色。
“克劳狄!我最爱的克劳狄!您行行好,别中了阿戴安娜那头野猫的圈套,她是有意离间我们,她耍了我们所有的人,她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奈萨扯着嗓子,又哭又闹,跪在地上长号不起。
而波蒂的大眼睛,则惊恐地看着在车上的卡拉比斯,卡拉比斯的胸口一颤,现在波蒂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他不管波蒂、奈萨和阿戴安娜以前在本都的宫廷里,究竟有过何种恩怨,但波蒂只是个女奴,她本身并没有罪行,但罗马人的习惯就是:如果主人非正常死去,他(她)的奴隶必须也得死,或者自行了断,或者第三方来执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海布里达百夫长,乌泰瑞斯百夫长。我愿意去见阿戴安娜,我毕竟还曾侍奉过她一段时间,请求你们,暂时不要处决人质,让我再试一试!”卡拉比斯跳下了车,走到了海布里达的面前。
很快,他的胸口被海布里达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地咳着,海布里达不耐烦地说:“今天是个什么烂日子?军队要作战前,怎么这么多奴隶和娘们在呱噪!”而后他对着萨法诺和阿米尼乌斯,将左手四个手指垂下,大拇指内弯,再次表示不要留人质的命。
“卡拉比斯,你传话给对方,说我们愿意放弃抵抗,投降!”几乎没有人相信,这话是从乌泰瑞斯的嘴裏说出来的,他面色颓丧,慢慢取下了百夫长的头盔、金链、挂饰与戒指,随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克劳狄也回过神来,高叫着“海布里达,这裏凭什么是你这个低阶百夫长发号施令,我也赞同乌泰瑞斯的方案,你的决议被否决了——全营,放下武器,集结待命!”
“你俩还是罗马人吗!还配去祭祀马尔斯神庙吗!”看到萨法诺与阿米尼乌斯面色为难地放开奈萨、波蒂,海布里达再也受不了了,对着乌泰瑞斯和克劳狄咆哮道,“乌泰瑞斯你个没卵的败类,早知道你是今天这个怂样,哥当初在索菲尼的山垭处,就该宰了你!”
黄昏的寒风里,乌泰瑞斯根本不听海布里达的斥骂,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闭着眼睛,意思大概是抵御是毫无意义的牺牲行为。这时,卡拉比斯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痕,看了看波蒂,眼色坚定地点点头,随后走到旗标手的前,在对方的惊诧下,取过了三联队的“火舌”(罗马联队的旗帜,为红色三角形,外号火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人慢慢走出了营地,向阿戴安娜的车驾那儿,走去。
“真是一出宏大的喜剧,没想到骄傲的罗马人,最后会让名不明来历的奴隶请降。而且卡拉比斯,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奴隶。”车上的阿戴安娜,看着跪在地上的卡拉比斯,带着睥睨的眼神说到,然后她看了看卡拉比斯,又用轻柔的语气说,“卡拉比斯,卡拉比斯,你得赶快站起来,在我的面前不必如此,意思我明白了,这场战斗不应该有人死去的,我是有分寸的。”
风中,七十多名罗马七军团兵士低着头,乌泰瑞斯、海布里达与克劳狄带头,整齐地在两侧本都骑兵如潮般的辱骂嘲笑下,走到了阿戴安娜的车驾前,“爱博娜的右手,你最锺爱的女主人,现在可以取回她了。”阿戴安娜对一边的毕都伊塔,自亚马逊女战士手里夺回她的功臣说到,“然后让罗马军团最优秀的百夫长,跪在你的面前,亲吻你的靴子。”
毕都伊塔洋洋得意,将乌泰瑞斯手捧的“爱博娜”一把夺过,“肮脏的罗马狗,你玷污了我的女主人。”然后,毕都伊塔将爱博娜别在了腰间,反倒抽出了米特拉达梯事先赐予他的“奥拓利库斯”这把神兵,将剑背往乌泰瑞斯的脑袋上一击:“说,战无不胜的米特拉大帝,与阿戴安娜王女万岁!”
跪在地上的乌泰瑞斯浑身激动地抖着,他说了什么话,卡拉比斯也没听清楚,但毕都伊塔然后哈哈笑着,举起“奥拓利库斯”对着所有人大喊:“这个罗马人说,他害怕了,他害怕陛下的剑!”
“战无不胜的米特拉大帝万岁,阿戴安娜王女万岁!”所有的本都骑兵都高举旗帜与长矛,齐声呼喝着。
看到奈萨与波蒂,阿戴安娜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而后轻轻跳下了车,走到姑母的面前:“尊敬的姑母,难道您不高兴吗?您为什么要发抖,现在您不再是罗马人的俘虏了,快,回归到我们本都帝国来吧。”阿戴安娜温和地笑着,对着奈萨张开了双臂,奈萨终于也挤出了些勉强的笑容,也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跟在主母后面的波蒂,突然发现奈萨身子挺了下,电击般,背部高高耸起,一下子不动了……
奈萨柔软的小腹上,插着毕都伊塔的“爱博娜”,握着剑柄的小手,是属于面无表情的,她的侄女儿阿戴安娜的,鲜血顺着剑身,嘶嘶地冒出淌下。
毕都伊塔、塔克席勒与卡拉比斯,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阿戴安娜在奈萨走上来的瞬间,拔出了毕都伊塔的佩剑,深深地刺入了她姑母的肚子。
“您知道吗?我亲爱的姑母,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看着您躯体里下贱卑劣的血,在我的眼前淌干,为了我的母亲。”阿戴安娜栗色的眼珠冷冰冰地,然后将剑拔出,奈萨瞪大了眼珠,准备拥抱而张开的双手,僵直地抖着,缓缓地跪在了阿戴安娜的脚下,她还有半口气,只能本能地扯着侄女儿的裙裾,嘴角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明显是乞求对方的怜悯。
终于,山坡上波蒂凄厉的喊声响起,她抱起了断气的主母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尊敬的王女阁下,你要知道,这件事情我不能装作看不见,在陛下垂询的时候。”塔克席勒回过神来,有些气急地说到。
阿戴安娜转过身来,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无需大惊小怪的表示,“野牛,欢迎您第一次观赏米特拉家族亲人间的温情游戏。”说完,将血淋淋的佩剑交还给了毕都伊塔,淡淡地说,“爱博娜的右手,我相信此时没有人愿意惹麻烦——就说她事先被罗马人处决好了,尽快埋掉尸体。”毕都伊塔暂时也没什么好回答的,只能握拳鞠躬,表示遵命。
“乌泰瑞斯,海布里达——我说过,我承认你们罗马人的战术优越,没错,我父王有些抱残守缺了,他老是认为亚历山大大帝的那一套是最好的,他跟不上时代了。但你们的战术,也不像路库拉斯自矜的那样,别人无法学习。我现在雇乌泰瑞斯您教授本都军官战术,海布里达则负责兵士训练,我们本都人,以后对抗罗马时,不再以六千人、八千人为一个方阵作战了,我们也会有灵活的百人队的,能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阿戴安娜走到两名百夫长的面前,“我宽恕你们,但需要你们以对应的条件来交换。不用着急薪金方面,乌泰瑞斯每年两万德拉克马,相当于八万塞斯退斯;海布里达你冒犯过我,所以一年只能给你一万两千德拉克马。而且,我许诺,本都军队的战利品你们各有百分之二的配额。”
两名百夫长脸色铁青,低着头不肯吱声,阿戴安娜笑了笑,也不生气,摩了摩两人的脑袋,便走到克劳狄面前,“你个废物,只是个叛徒而已,也许你该去和我的姑母作伴。”
“不,我也深明罗马军团的内幕,我有继续活命的价值。”克劳狄抬起头,用希腊语喊到。
“那就滚回到你的姐夫那里,我们也不喜欢叛徒,让罗马人自己处置你好了!”阿戴安娜说着,一名本都兵士牵来匹马,强行把继续喊叫的克劳狄推上了马,送他滚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