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癫痫(1 / 2)

“就连妇女,甚至灶神庙的贞女都会站起来,做出拇指朝下的蔑视姿势,严厉谴责表现不卖力的角斗士。”——古罗马大斗兽场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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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是克拉苏常用的战术,以职位、荣耀和金钱来控制罗马的一切。”夕阳下的街道,凯撒扶着卡拉比斯的后背,拉着那匹母马,和他漫步在前往苏布拉区的街面上,“我现在告诉你个小秘密,我所欠的八百九十七塔伦特债务,全是克拉苏当的中人。”

卡拉比斯心头一愣,“克拉苏这是用债务在控制你!”

凯撒哈哈笑起来,“这不过是你单面的视觉,卡拉比斯——克拉苏是我最大的债权人,我是他最大的债务人——换做喀提林肯定会认为,背负这么多债务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畏惧还不清克拉苏的债,便铤而走险,最终毁灭。但我不同,我尽情地挥霍着克拉苏借我的钱,置办产业,取悦民众,我现在连墓地都没购买,但又如何呢?克拉苏包括卡拉比斯你,还不是情愿把一笔笔崭新的钱,投资到我的身上,巨额的债务给我肆意发展的自由,克拉苏反倒害怕我失败,会让他的投资鸡飞蛋打,他只能继续全力在政治上扶持我。”

得了,简单点说吧,你尤利乌斯·凯撒奉行的就是“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爷爷”的主义呗,怪不得,卡拉比斯之前就感到疑惑,为什么整天跟在凯撒身后讨债的有一个百人队的骑士,但就是没人敢动他在苏布拉区的祖传宅院,原来奥妙就在于此。

这个男人能在一切不利的情景下,看到希望。

连我现在也被他给捆绑住了,到底是他欠我的钱,还是我成了他的“固定资产”?卡拉比斯的思维不禁有些混乱。

这时他看看凯撒,对方正舒展着带着细密鱼尾纹的双眼,那个光亮亮的额头折射出迷人的魅力,“在女人方面也是一样,卡拉比斯,你才二十五岁,罗马的男子一生里起码得接触不下一个营帐队的女子,我也很怀念前任死去的妻子,当年我甚至顶着被苏拉处死的危险娶了她(凯撒所说的妻子,是秦纳的女儿高乃莉娅,秦纳和苏拉又是死敌),她去世后我站在她的墓碑前流泪心碎,我在数百名罗马市民前發表哀悼追思她的演讲,当时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但我还是再婚了,这是种需要,罗马男子得永远分清需要和必要间的区别。”听到凯撒的话,卡拉比斯语塞了,他凝视起自己的手指,阿戴安娜用猎刀划出的伤痕宛然在目,他确实答应过阿戴安娜,要成为罗马的王者,但这注定要和凯撒一样,欠上良心和金钱双重的债务。

这当儿,凯撒不再说话,停在了街道口,他的身躯突然抖动起来,简直出乎卡拉比斯的预料,他看到凯撒的头前仰后合,眼睛开始急速转动,卡拉比斯本能意识到情势不妙,便把他抱住,往街道口的巷子里拖,靠在墙上的凯撒脸部都弯曲了,仍然在疯狂地抽动着躯体,上下牙齿发出了磨盘似的恐怖声音。

“该死,是癫痫。”卡拉比斯急忙把凯撒的嘴艰难地搬开,还好今天戴护腕来着,就直接当作肉夹板,把手腕阻在凯撒的上下牙齿间,剧痛扎心般传来,“再坚持会儿,不然这家伙的舌头会被他自己咬断的。”卡拉比斯咬着牙,随后从腰带上迅速解下匕首,先把刀鞘用自己牙齿含住,反手把匕首刀刃倒在地上,再解下腰带缠在刀鞘上,随即把它代替了自己手腕,塞在了凯撒的嘴裏,涎沫咯咯嗒嗒,顺着剧烈抖动的刀鞘往下流着。卡拉比斯不顾左手依旧的疼痛,将凯撒慢慢放倒在巷子的泥地上,把他的脸扶着,侧倒在一边,以防止他的涎沫阻塞住呼吸,随后便用双手,把凯撒的长袍撕扯开!

几名跑去参加市场集会的市民,跑到巷口处时,被裏面剧烈的声响所吸引,站在巷口处一看——只见卡拉比斯腰带已经无存,在上面按着下面的凯撒,还不断地轻声抚摸擦拭着他的面部和脖子。

这几个市民便吹了几声下流的口哨,就离去了。

卡拉比斯急忙找来几片垃圾画板,遮挡在他俩的面前,因为他知道凯撒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大约五分钟后,凯撒呼吸渐渐恢复,但他的眼睛依旧翻白,满身大汗,好像仍在意识不清的阶段。

又过了五分钟,凯撒猛然抓住卡拉比斯的手,“不要说出去!”随后他从嘴裏抽出缠着腰带的刀鞘,把腰带取下,很冷静地擦干净脸上的涎沫和汗水,起身整理好袍子,用手指梳理好头发,“没事了,这不过是神给我开的个玩笑,我回复清醒了。”说完,他将腰带交还给卡拉比斯。这时,几条长长的影子横在了阳光慵懒的巷口,卡拉比斯拿着腰带,刚准备系,看到了巷口站着的克劳狄、安东尼与库里奥三个家伙。

一波新的口哨声里,卡拉比斯没说什么多余的解释之语,只是默默转过身去,把腰带系回了原处……

“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我的养父。”等到卡拉比斯走出巷口,无表情地把“猫头鹰”的缰绳从街道口柱子处解开时,克劳狄带着叵测的笑,靠近他以恭维的语气说道,“你太幸运了,居然爱人是尤利乌斯·凯撒,他可是曾经罗马城最有名的黄金青年,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多么迷他——他的发型、衣着和走路的仪态,都能随时引爆罗马城的新风尚,你真有眼光和魅力。”

听到新儿子这话后,卡拉比斯想死的心都有,他一定会把这事儿告诉他那“碧池”姐姐,那么以后就算他再发达,罗马城上到贵族下到贫民,也会把他和凯撒间的“断袖韵事”流传到地老天荒,绝对!

但卡拉比斯还是忍住了,他看到走在前面的凯撒,知道他有替对方保护好这个秘密的必要,便对克劳狄说:“你们三个新黄金青年,准备要干什么?”

“我们准备验证下我们的友谊,去干一票惊天动地的新举动,卡拉比斯你也一起来吧!”克劳狄诡秘地笑了起来。

看着走在前面跌跌撞撞的凯撒,卡拉比斯想起癫痫症病人发作后半个小时内,依旧需要注意,因为再度发作的可能性比较高,便回绝了克劳狄的建议,说我先把法务官阁下送回他位于苏布拉区的宅邸,如果有时间的话,再来与你们会合。

“我们在埃文迪尼山与卡拉比斯河道仓库间的废旧广场那儿等你,不见不散,别和法务官‘耽误’太长时间。”克劳狄热情地对牵马远去的卡拉比斯呼喊到,随后他突然看到刚才卡拉比斯与凯撒呆的小巷子里,什么东西在黑暗阴影里闪闪发光,他便叫库里奥与安东尼先走一步,而后自己跑到那儿,原来是卡拉比斯的脱鞘的匕首的反光,他微笑着捡起来,擦擦干净,啧啧道:“难道刚才是卡拉比斯掏出匕首,迫使法务官尤利乌斯就范的?但我明明看到交还裤带的是凯撒啊?嚯,这两人的攻防互换究竟得有多激烈啊,都到了动用匕首的程度了。”随后克劳狄别好匕首,准备物归原主,便也沿着街道,向臭名昭着的苏布拉区走去。

“阁下,你没事吧?”卡拉比斯扶着走在前面的凯撒,“如果继续有反应的话,我们可以找个街道酒馆歇息下。”

“刚才那是克劳狄那家伙吧?经常号称继承了我黄金青年之王的位子。”凯撒笑着说,而后打消了卡拉比斯的顾虑,“我的神谴之症迄今还没在短时间内复发过,放心吧,我现在只是有点虚弱,我甚至忘记感谢你的恩德了。”

那边,小鸽子和范伦玎娜疯跑过来,其中小鸽子手里举着个舞台剧演员的假面,而范伦玎娜抱着个新买的宠物兔,喊着:“养父,今天所有的斗兽场和剧院都太无趣了,本来簇拥在那的平民和妓|女全都往埃文迪尼山涌去了!”

不用说,肯定是克劳狄为了就任平民护民官,对抗西塞罗与庞培(当然是他离间的),而向民众搞什么集会活动造势来着(钱自然也是他出),罗马人喜欢看砂场的杀戮,但更喜欢看活生生的政敌争斗,这才出现了万人空巷的局面。

“哦,对了,范伦玎娜——我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是自东方战争里被俘的小亚王公、酋长被小船只送来罗马城的日子。”卡拉比斯猛然想起了,怪不得全城的人都往我的河道仓库那里赶,便又拿出一个钱袋,扔给了小鸽子与范伦玎娜,“去吧,那儿的热闹场面比葡萄节庙会还大!”

范伦玎娜很自来熟地将宠物兔,连笼子一起,塞到卡拉比斯的怀里,而后就拉着小鸽子的手,往埃文迪尼山撒丫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