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骑白马(2 / 2)

最终,小加图又将目光推向了角落里,眼光微微呆滞的“金枪鱼”路库拉斯,虽然记忆力衰减得厉害,但难得这位也来参加这次的集会,难道我要仰仗这位朋友的力量?没错,毕竟以前我为他争取过场小凯旋式,而且他也是有人望的贵族,还担任过前任的执政官,用他和凯撒、庞培对抗,也许是现在最佳的选择了。

不过第二天,李必达与克劳狄根本没有给协和神殿任何的机会,他们就像在战场上的急袭战术般,在通过护民官的面目颁佈了召集权后,又神奇在罗马城广场上涌现出来自意大利各部的“情愿代表团”,激烈抨击当年独裁者苏拉对他们的戕害,并强烈要求元老院按照尤利乌斯法,把二十年前剥夺掉的所有权力,即马略和秦纳曾赋予他们的权力,给完完整整还回来!

让罗马城民众大开眼界的是,这群代表团所采取的鼓动方式,好像是从来都没见过,他们采取的是现身说法式:年老的女子们声泪俱下,诉说当年是如何在迫害里与丈夫生死别离的,她们还含着热泪,列队举着绘着丈夫相貌的画板,在公众面前树立,称迄今连丈夫的尸身都没有寻找到;还有以前身为主人的,嚎啕大哭,公开表示感激当年屠杀里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奴隶,诉说着患难里的真情;还有幸存者当众掀开衣物,向民众展示着各种触目惊心的刀疤,向祖先和氏神感激他们的庇佑,让自己大难不死。

更绝的是,克劳狄和李必达不知从什么地方,甚至找来了几位当年“高乃留斯别动队”的成员,颤抖着在民众面前跪下,声泪俱下,绘声绘色描述着自己当年的罪行,并表示热切的忏悔谢罪之意。

“行了,可以了,既然小加图你已知道这一切的幕后者是凯撒,就不要采取这种阻止他于城外以授人口实的愚蠢做法了!”协和神殿的元老终究忍不住了,现在这就是他们的呼吁——将凯撒放进城来!

因为就算凯撒进来后,公开在竞选里打败他也不是多大的问题,不过需要扶植个人物与他打擂罢了,再说就算凯撒当选,我们也只需要扶植个人和他唱对台戏,让他无所施展即可,罗马设置双执政官的目的不就在于此?其实关键的是,元老们在面对要恢复马略荣誉,恢复尤利乌斯法的民众,是极度心虚的,要知道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苏拉当年大肆屠杀清洗后,在元老院“扩编”的受益者(当年苏拉将元老院从三百人扩展到六百人,很多元老出于私心,便转身加入了苏拉阵营,因为多出的三百人,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当时那批元老的小儿子,换句话说,苏拉的威信就是他们的威信,苏拉的正确就是他们的正确),自然不希望自身的执政信誉基础遭到动摇。

面对这种胆怯的妥协,小加图持续愤怒着,他执拗地认为他所深爱的共和国一旦出现祸乱的苗头,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在第一时间把它摁下去,而不是等到它肥大化后,还妄想着在上面割下块血肉来满足食欲,因为凯撒这种人不是养在圈里的猪羊,他是埃及河流里随处可见的凶残狡诈的大鳄,他自信能对付得了庞培,但却由衷畏惧着凯撒。

但元老们真正开始妥协了,不管如何,为了平息罗马街头的巨大骚乱,他们主动在克劳狄规定的日子里,统统披上长袍,步行穿过梯伯河上的桥梁,齐集在露天的战神庙广场上,小加图也只能参于在队伍当中,被逼在万千民众的欢呼和“监视”下,就着恢复伊特鲁尼亚地区公民权發表决议。

最终,元老们与民众达成一致,伊特鲁尼亚、萨摩奈、罗卡尼亚、萨丁尼亚地区的归化公民,原本在苏拉执政期间丧失权力的,即日起恢复享受尤利乌斯法的待遇和名誉;但民众也得答应元老院,即刻解散抗议示威活动,并自动撤去在大广场上强行树起的马略雕像,现在那儿每日都有三四千人云集,宣称要保护老将军的雕像。那位在之前大广场鼓动民众而被打死的某演说家,不要再追究责任人或凶手了,由共和国出面在农神庙的国家金库里支出十万第纳尔,当作抚恤费用(李必达暗中也通过克劳狄,给了那倒霉家伙的家人五万大德拉克马银币,权作抚慰),事情就此结束,不得再提。

“让马略将军的侄子,卢西塔尼亚的英雄凯撒到这座城市来,既然这位神的后裔愿意放弃大凯旋式,要为我们民众争取更大的权利,那就必须让他来参选执政官!”在李必达的暗中授意下,一帮“核心民众”乘机带着不满继续要价起来,所有的局面自然也是水到渠成,民众们又鼓噪起来,他们威逼挂着尴尬微笑的元老们,即刻就这个额外的方案继续表决,在日落前。

“我要行驶发言权!我要行驶发言权!”在元老人群当中,果不出在桥梁边某五层公寓内“督战”的李必达所料,小加图跳跃着瘦小的身躯,满身是汗地举手大喊着,他奋力撕开袍袖,露出了裏面印染的个斗大的“A”字母,大概是antiquo的意思,表示“我反对”的态度。李必达便拍了下旁边随从的肩膀,那随从立刻用面青铜镜子,朝着桥梁那面的巷口,反射着夕阳——很快,披着褐色斗篷的克劳狄满是杀气地,在束棒扈从的追随下自预先埋伏好的巷口步出,大声指挥着激愤的民众,将战神庙广场四面团团围定,并沿着河道点起篝火,称“我将无限期使用召集权,直到民众方才的提案得到表决为止,如果太阳落山,那就让篝火和星辰照亮表决用的青铜票。”

可怜,几百名元老本就没吃晚饭(即便罗马的晚饭是下午一两点享用的),步行而来,早已饥肠辘辘,现在又被手持棍棒的激愤民众包围,他们主动上前,控制住了愤怒不已的小加图,而后请求首席值班元老快速通过附加议案的表决。

小加图真是回天无术了,李必达对此的解释是“只有贵族才会畏惧贵族,民众只关心梯伯河上来的救济面包,根本不会去关心今晚谁才是拜厄舞会上的主角。”无计可施的小加图,只能眼睁睁看着议案被表决,而结果也不言而喻——绝对性的优势在凯撒这边,最终在民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尤利乌斯·凯撒可以通过放弃凯旋式的代价,赢得前往卡皮托儿山,登记为执政官候选人的资格,任何人无权在任何场合加以阻扰!

在朱庇特神庙占卜官选择的吉日里,奥斯蒂亚港里海风徐徐,头戴金色市民冠的凯撒,在军团护民官、百夫长,以及好友与幕僚们声嘶力竭的喝彩声里,再度优雅地摆着左手,跨上了自己的坐骑,准备前往罗马城里的卡皮托儿山,为了此刻他可是筹划了一年,并且又一次向天下人证实了,“选择我尤利乌斯·凯撒,你们是绝不会后悔的。”街道边,李必达牵着自己纯白色的坐骑“猫头鹰”,拦在了凯撒的面前。

“骑上去,跟我一起去卡皮托儿山。”凯撒很轻松地扬着马鞭,对李必达说到。

“阁下,我们交换下坐骑。”李必达将毛发雪白的猫头鹰拉了上来,“这匹白马,权当作今日的补偿。”

凯撒会意地大笑起来,他知道这是在当初杜罗河畔李必达和他之间的协定:自己在李必达的全力协助下竞选执政官,而相对应地必须割舍掉凯旋式的荣光,任何位凯旋将军在这个仪式上,所乘的都是白色的马匹。大概是李必达认为自己心中,对凯旋式还有些许的遗憾和眷念吧,就让自己能乘着白马,进入罗马城的街道!

当然,凯撒接受了他的好意,随后所有的人,都乘着马匹,在沿途民众的欢呼声,和抛洒的花瓣里,穿过了罗马城的犁沟圣域,下马步行来到朱庇特神庙边的档案馆里,随后凯撒就进去了。

就这样,他和路库拉斯、比布鲁斯一起登记为了来年执政官的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