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骑兵永远是陆军核心,民主观念就永远不会出现……”——伯里《希腊史》
※※※※
“拉宾努斯阁下已经到了山脚下,但是我却分明看到,现在在山顶上,满是高卢人的旗帜。所以,拉宾努斯阁下才叫我急速赶来,要求所有的部队谨慎下来。”
李必达有些不安地往四周望了下,就继续问了几个问题,挂着一脸十分相信的表情,并打着手势让后继的大队停下脚步,“原地构筑工事!防止赫尔维提人的袭击,等到天亮时分,再派人手和代理司令官取得联络。”随后几个扈从立即上前,将司令官阁下的坐骑牵住,让他轻松地跳了下来,指手画脚让一批百夫长吹响哨子,后面的兵士就把背囊和工具放下,开始给营地工事立起标识来。
见对方毫无异动模样,杜诺列克斯便说,自己还要带着向导队前去通知凯撒阁下,听了这话后李必达立即恍然大悟似的说,“那你还得尽快前去,我在进发时,总督阁下曾说过要在两个夜晚刻后,就领着并头的两个军团,对着对垒线正面进攻。”
杜诺列克斯心中在暗笑着,说放心,我半刻就能跑到总督的营地,司令官阁下您还是暂且留在此处扎营待命般,而后私下用高卢语说了句“傻子”,就摸了摸半边胡子,十分得意地纵马离去了。
看着向导队越来越渺茫,最后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李必达耸耸肩膀,用汉语说了句“智硬”,而后旁边的米卢和塔古斯举起山隼旗发出讯号,结果自长草丛里,鬼魅般地立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兵士,他们戴上了本挂在腰带上的头盔,默不作声地列好队伍,而后李必达重新跨上马,用手往小树山方向一指,这批兵士就顺着道路继续前进了,连原本那些装模作样举着筑营工具的兵士,也开始将铁锹与十字镐放入布套里,重新背上盾牌,拿起斗剑,追随者山隼旗或大队第一百人队的营旗,有序行军起来。
小树山脚下,到处都冒着浓烟,李必达下马后,拉着树枝艰难地攀爬到山顶,拉宾努斯叉着腰站在那儿,指着山下对李必达说:“杜诺列克斯肯定乘乱派人去通知赫尔维提人了,二十余万人,在凌晨时分突然躁动起来,朝远方移营去了,还派出了后衞警戒骑兵。但是即便他们发现了我,还是没来攻击这个山头。”
“很简单,毕竟你占领了制高点,一旦啃不动你,后继军团上来了,就会演变为决战——而他们还是对和我军决战充满顾虑,或者说,赫尔维提的两位共治酋长在耐心等待时机,我们完全可以将计就计。”李必达看着山下,后衞骑兵护着最后的大批大批载着妇孺的营车,呼喝着匆忙离去,说到。
“没错,杜诺列克斯会帮助我们的,他一定会的。”拉宾努斯也笑了,“十万奴隶,就要落入我们的口袋里了。而你我现在要做的事,尽快挖掘壕沟,布设弩砲,挑出勇敢的选锋军官和精锐的兵士。”
“到时候奴隶贩卖的金钱是如何分配的?”
“李必达乌斯,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不过,我可以预先说下,三成是要送回罗马城行贿的,三成分给兵士和军团,四成归总督阁下私人支配。但就算是我们这十名副将,每个人分到几百万乃至千万塞斯退斯根本问题不大,如果在这高卢行省服役五年的话,我们回去的资产……”说到这裏,拉宾努斯猛然觉得失言了,李必达身为个东方归化人,贪慕钱财情有可原,但他自己可是正宗的罗马公民出身,以堂堂平民护民官晋身仕途,所说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共和国荣耀的,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若想进一步上升的话,大笔的金钱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在罗马,出身贵族还是平民不过是标志,都需要镶上黄金才能让这个标志发出溢彩,概莫能外。
最后,拉宾努斯只是笑笑,对李必达握手说,“即便这段服役期结束,我们的道路依旧漫长,要保重啊,李必达乌斯我的朋友,千万别死。”
在山顶下,十二军团的兵士们开始沿着半山腰挖掘防止敌人迂回攻击的壕沟,随后把骑兵砲、野驴抛石机还有蝎子弩,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后面,还将盾牌挨个插入泥土中,在外面堆上石块与干草,伪装成灌木的样子,人便伏在后面干活——在赫尔维提人接受到的情报里,山顶上只有罗马人的一个千人队,十二军团定会被恫吓住,远在原地的。
而在凯撒的出发点处,杜诺列克斯跑来大声呼吁道:“蛮族已早有准备,拉宾努斯阁下被迫在小树山山脚构筑营地,并且派鄙人来通知各位,要谨慎前行,至于十二军团也在半路上停下脚步。”
满身戎装的凯撒“大惊失色”,眼神慌张,随后也只能诺诺,对身边的将佐们有气无力地宣布:“诸君,贸然攻击很可能会自投罗网,暂时放弃吧。”
“可是军粮已经见底了。”旁边的色克底流斯嚷道,“现在要么冒着危险,去毕布拉克德。要么沿着小树山推进,打败赫尔维提人,夺取他们的辎重补给。”
杜诺列克斯看到,凯撒心神不定地打着哆嗦,搓着手,很是焦虑的样子,这副模样让他开心极了,最后这位总督下了个模棱两可的命令,“让拉宾努斯和李必达原地停留,若赫尔维提人有所动作,就进行牵制,但不要随便主动接战;其余四个军团,跟随我的旗标,横向越过对垒线,暂时不要去惊扰赫尔维提人,全力急行军赶赴毕布拉克德。”
“总督阁下,您是说急行军?是急行军姿态吗?”书记员便记录便发问,而一名会拉丁语的贵族,也在悄声对着杜诺列克斯说着这些话语。
到了次日,凯撒的军营就像炸了锅般,弥漫着担忧和癫狂的情绪,很多兵士在就早餐时和百夫长间发生了冲突,他们激烈地敲着陶碗和烤肉叉,大呼为什么连行军前就无法饱餐一顿,而总督阁下也是言而无信的人。
整座军营躁狂起来。
凯撒在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宣称,粮食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甚至有几个带着私人厨子和美食来的,混入军营里担任军事护民官(军事护民官此刻已完全沦为象征物,他们的职务和权限飘忽不定,有时主帅让他们担任大队长官,有时只是让他们管理一艘船,整支军队的职权是在总督手里,单个军团归总督副将司令官,而下面就是几十名百夫长的事务,所以护民官大多是富有贵族子弟来充当,他们反正来也是镀金混资历的),还被愤怒的兵士殴打了。
结果,失望的失望,闹事的闹事,关禁闭的关禁闭,训话的训话,但不管如何,入夜后就一定要出发!这是凯撒不容置疑的命令。
整个纷乱无比的营地里,就算塞广尼和阿洛布罗吉斯的辅助骑兵都骚乱不已,但爱杜伊的营地却一片静谧,杜诺列克斯得意非凡:先是诓骗了拉宾努斯,蒙蔽了十二军团那群傻瓜,把这群人扔在小树山那儿吹风,成功通知赫尔维提人脱离了被突袭的危险;现在连凯撒都被他骗了,竟然急着要以急行军的姿态,横穿双军的对垒线前去毕布拉克德,所以现在我要做的事就是——
杜诺列克斯唤来一名叫孔西狄乌斯的军官,“你虽然出身高卢的爱杜伊,但作为雇佣兵给罗马人服役也有些年头了吧?”
对方很自傲地回答说是的,他之前就参加过苏拉的军团远征东方,后来在斗剑奴大暴动时克拉苏用一年十个塔伦特的佣金招聘他担任骑兵队长,杜诺列克斯满意地点头,“那你一定非常熟悉整个罗马军营里的勤务和岗哨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杜诺列克斯便开始摊牌,“听着,我需要你成为名逃兵,逃出现在这座乱糟糟的军营,这对你不费吹灰之力,然后跑到赫尔维提人那儿,就说你是奉我的命令来的,带着我的亲笔书信。接着,告诉两位共治酋长南美攸司、维罗克洛,就说凯撒的四个正规军团在我成功的诱使下,要在明日以急行军的姿态,朝着毕布拉克德的方向疾驰,他们只要折返回来,把骑兵组织起来,像把尖刀那样……”随后杜诺列克斯做了个向前刺出的手势,孔西狄乌斯什么都明白了。
军团的急行军,便是兵士背负着行囊,将头盔挂在腰带上,携带基本的武器,排成长纵列的“一字长蛇阵”,朝百夫长指定的目标全速奔跑,这种姿态的行军,一旦遭到敌人横贯的突击,很轻易就会被切成几段,首尾不能相顾,而遭到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