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权力只有通过组织才能实施。”——加尔布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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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沉默的原因很简单,高乃莉娅的父亲即梅特拉·西庇阿是个大大的极品式的人物,他是两个军功世家,梅特拉家族与西庇阿家族的“结合体”(出身后者,作为梅特拉·赛勒将军的养子继承前者),所以克拉苏才依仗万千财富,与他结成儿女亲家,希望自己家族能获取军队的支撑。但这位西庇阿本人确实个标准的废人,实在配不上他荣耀的氏族和家族名号,他贪渎,于战场上表现也十分平庸,还经常喊妓|女到他家来表演艳舞,独自欣赏,并且边看边手|淫。
相传他女儿高乃莉娅倒是个文静贞洁的女子,但是有这样的父亲当岳父,相信对谁都是个异常尴尬的事情,李必达摊着手,鼓励着对面两位,尤其是克劳狄:“外界传闻高乃莉娅相貌丑陋,但绝非这样,我在分配遗产时去拜见过她,她还未有生子,身材苗条,长相也很年轻白皙,那些传说不过是克拉苏或西庇阿的政敌捏造出来的。更为重要的是,她手头上还有分割出去的遗产,共四百个塔伦特,想想这笔巨款好了。”李必达如此说,是因为他详细比较过克劳狄与库里奥两位,认为克劳狄这个人虽然极其糟糕,乱|伦、谋杀、迫害动物的事情都干过,但对朋友还是没得说的;而库里奥的立场和想法却摇摆不定,李必达对他的微妙很是不放心。
但克劳狄在餐桌上用树枝摇摆驱赶春夏之交的苍蝇,接着就懒洋洋回绝了,“我现在当护民官,事务十分繁杂,精力已经不比以前了。现在我的轨迹就是在家陪富丽维亚,出去找凯撒的前妻佩佩娅,当然主要有姐姐陪在我身边,也不至于为了几百塔伦特的嫁妆,休弃现在的富丽维亚再娶,很麻烦的,再者富丽维亚家族的资产也很丰厚。”
无奈下,李必达将目光投向了库里奥,虽然这是他最不希望的结果,但就目前来说,也只好如此了,库里奥毕竟和安东尼的关系很铁,是能让安东尼“穿上女装”一起约会的人物(这全是西塞罗说的,不知真假),所以将高乃莉娅改嫁给他,也不失为一种相对不很坏的选择。
虽然库里奥长叹口气,倚在扶手背上,装作副尽量漠然的表情,但其内心早已被李必达看穿,对方悠然地问:“你现在的债务已经积累到一千塔伦特了。”
是的,库里奥在罗马的社交界,向来号称自己比凯撒年轻时还要出格,凯撒在三十岁时已经背负了八百塔伦特的债务,库里奥就发誓要超越他,在累积到同等债务规模时,便有意更进一步,又跑去借了两百塔伦特,给全体市民举办了有三百头狮子参与的大竞技角斗比赛。
所以现在在罗马城,库里奥就是个极度“闪耀”的人物,民众和债主都想追随他流星般的轨迹,跟上他的步伐。
“我的债务里,有一半是你现在的人经手的,你到可以想办法为我减免,以你现在的实力,是很容易办到的吧。”库里奥迂回着说到,李必达不理会他的试探,笑着说“我和凯撒有过协议,我就任度支官后,就得在三年内提供数千塔伦特的军资给他,你得明白,这次庞培赢得法案通过的几率是比较高的。所以以后凯撒要养活他私募的几个辅兵军团,外带奖赏正规军团,想从国库里求得款项,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都得依仗我,所以资金是万分紧张。所以现在这个方法不是很好?你的债务起码能化解一半,剩余的一半我就好说话了,另外你也等于继承了克拉苏的家族,这没什么不好的,我的朋友。”
最终库里奥笑了起来,说他愿意试试,看能不能赢得美人芳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库里奥有无去高乃莉娅的宅邸去求欢不得而知,但他对庞培与小加图吹捧愈演愈烈倒是真的,就连以前曾与庞培闹翻的马克西姆斯,也在民会上公开发言,“凯撒现在是全罗马的敌人,我们亟需一位有威望有资历,统帅全邦国的人物,来带领罗马人民渡过这个危机关头!”
现在的态势,恰如李希莉娅在元老院宣布的预言书那样,“一个帝国的疆域是如此之大,竟容不下两个针锋相对的人。”不过庞培依旧在表面上发言谨慎,他的巨型剧场也终于完工落成了,这位伟大的将军便借机从阿尔巴的农庄里出来,先是恭谦地步入元老院当中,陈词发言,声称而今的局势让他极度担忧,但请民众与特选父亲们无需担忧,因为他已经想出了个解决问题的良好途径,“我会以大剧场落成为契机,请求罗马城举办为期七日的谢神祭典,顺带着让我的义兄弟凯撒的驻屯在普林蒂娜门外的三个军团兵士,举办小型凯旋式,实行二者合一。而在祭典结束后,我会写信凯撒,除去留下三个正规军团继续驻防高卢行省外,让他在卢比孔河与结束凯旋式的十军团会合,接下来十军团可以调往叙利亚,而他在其余的伊利里亚和山南高卢所征募的辅兵军团,支付遣散费后全部在卢比孔河以北解散,我可以将通过法案后,国库首年支付给我的一千塔伦特的资金,移交给凯撒,作为他遣散军队之用。”
庞培的大度和慷慨,以及公私分明,很快就赢得以小加图为首的一派的鼓掌,并且起立喝彩。但随即司平泽尔与毕索这些凯撒党派的元老,立即抗辩道“现在随意解散高卢的军队是极度危险的,那些辅兵军团全是来博取荣华富贵的外族人,贸然解散他们,若是资金方面周济不上,会激发可怕的叛乱的。”另外,克拉苏的亲家梅特拉·西庇阿,虽然先前一向无足轻重,但现在也冲出来发言,说“共和国如此对待一个在外的将军,和一个在内的闲职人员,这样公平吗?而不公平往往就是灾难的起源。”这样耿直而鲁莽的发言,让庞培大怒,他立刻指责西庇阿接受了来自高卢的贿赂,“现在你可以看着金发的新进女奴自|慰了!”当即西庇阿也爆发了,元老院很快发生了激烈的口角与打斗,出来劝解的西塞罗被打得头破血流。
结果当晚,凯撒的密信就来到了李必达手中。
在密信里,凯撒是如此说的,“我现在的危险已近在咫尺,千万不可以再相信庞培,即便表面上我依旧要委曲求全,以图在舆论上将他陷于被动状态,但现在他既然已和小加图结为同盟,就是我方的敌人。庞培的计划是这样,因为我现在正在担任高卢行省的行政长官,这个级别的公职人员是不会于在职期间,被任何人起诉的,所以我在任期内就是绝对安全的。但是明年(BC55年)我的五年高卢总督任期就会终结,随后即便元老院答应我内定为来年的执政官,不过也是个圈套罢了,为什么?职务终结后,当年的两位执政官就会被选出一个来接替我的总督职务,但我要竞选来年执政官,就必须前往卡皮托儿山进行候选人的登记,这点我想李必达乌斯您已十分熟悉,但那时候登记工作想来早已结束,所以我到时候的身份,只是个完全没有权力与公职在身的普通人。”
“那样的话,小加图、比布鲁斯,乃至庞培,任何个讨厌我的人,都会再轻易不过地致我于死地,没有军团在身边,没有权力在身边,我就只能走向他们设置好的法庭,毫无还手之力,不然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自我流放’,放弃国籍与身份,贬窜到蛮荒之地,窝窝囊囊地终老死去!”凯撒在写到“窝窝囊囊”这句话时,明显鈎笔异常用力。
看到这儿李必达皱起眉头,捧起了盆荔枝螺,吃了两口,接着观摩起凯撒的“解决之道”来:你在罗马城的小凯旋式结束后,要不惜任何代价,串联护民官们,联合通过一项法案,即让我不用回罗马城登记,就能获取执政官候选人资格的方案,这样我在卸任总督与就任执政官期间就能实现没有缝隙的对接,让对手无机可乘。
另外,凯撒还特意嘱咐李必达,在举办凯旋式的时候,不要刺|激到庞培,既要适当满足庞培的自尊心,也不能让他妄自尊大,两者失去其一都会让庞培的情绪不稳定,“一切等到我的女儿茱莉亚产后,庞培的注意力必然会转移,到时候的局势自然会稳定缓和下来。”
“稳定缓和下来嘛……”李必达抹了抹嘴,暗笑了下,而后举起凯撒的密信,让它慢慢在烛火里烧成一团黑灰,接着从鼻孔里哼出点冷气出来。
罗马城现在暂时放弃了街头的械斗,民众们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庞培大剧场落成典礼上,外面全是游玩的人群,和繁如星河的灯笼火把,帕拉丁山上护民官克劳狄的宅邸里,姐弟俩听完前来赴宴的李必达的说话后,几乎同时拍着桌子惊讶地叫起来,“什么!叫我(我弟弟)去竞选明年的执政官?”
李必达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表示他这个提议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的年龄,还差了四年!”克劳狄没有否定他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却为难起年龄限制来,因为执政官按照惯例,是要候选人年满四十的,旁边的富丽维亚与克劳狄娅则在紧张地窃窃私语,虽然姐姐知道李必达这位贵人早晚会把弟弟捧上绝顶高位,但却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