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久从李必达营地的门里,驰出一队骑兵来,高声喊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语和号子,这显然是来自高加索的马蒂亚骑兵,大约两三百人,分成数个中队,朝马塞利亚骑兵扑去。
马塞利亚骑兵于是纷纷拔出短剑来,一面避让着马蒂亚人射来的箭矢,一面变换着阵型,准备逼近肉搏,但是当距离越来越近后,他们分明看到对方的这支骑兵队,居然打着军团带着流苏的旗标,这不正常,为什么代表敌方总指挥官的旗标,会出现在这一翼人马当中。
这会儿,连在高处营地同样观战的特里阿里,也感到纳闷,终于他明白了个中蹊跷——因为旗标下,确实是李必达本人,他居然亲自带着一翼马蒂亚人冲锋作战?
但那人长相是如假包换的,包括他的头盔上那蓝色的羽翎,是当初埃及托勒密亲自赏于的,还有醒目的绣着圣甲虫的披风,以及挂在马鞍上的镀金指挥棒,统统是如假包换的。
于是特里阿里亲自带领剩下的四百骑兵,与八百轻装步兵,大部分是马塞利亚人,呼喝着卷下了山岗,他本能感觉到,既然对方的总大将来了,那么也就代表着战机来临,总不能让他逍遥自在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吧!
“特里阿里!杀死护民官的凶手就在彼方。”李必达看到他,是格外眼红,取出指挥棒,直指对面疾驰而来的特里阿里喊到,“跟着我一起上,擒住他!”马蒂亚人虽然听不懂总司令官在说什么,但现在这种态势呆子也知道所指何事,于是都齐齐舞着双头矛,千余只马蹄在泥地上翻飞着泥浆,冲了过去。
特里阿里不断朝后面打着手势,他身边的军号手也在卖力地吹着,这是要求轻装步兵从两翼包抄对方的战术。
随后,远处的凯撒就看到了李必达属下马蒂亚骑兵让人眼花缭乱的战术,他们简直就是在调戏着特里阿里所部骑兵,但见马蒂亚人将队形分为个“三鳞片”的形状,头一列统统使用复合弓,站立不动,箭如雨发,阻遏特里阿里骑兵的冲锋。而一旦特里阿里骑兵举着盾冲得过前,准备和马蒂亚人肉搏时,后面的“两鳞片”突然自两翼绕出,驱逐特里阿里的轻装步兵,并且做出要迂回切入其后方归路的动作。
来来回回,拉锯了几个回合后,特里阿里就忍受不住了,开始变前队为后队,准备回营罢战,他退路山坡上,大约三个大队的步兵已经很警觉地出营列队,准备接应自己了。但是这时,李必达却丝毫没有见好见收的意思,而是直接追在他的身后,发起凶猛的冲击,并且李必达身边骑马的阿尔普,立刻对着上空,射出一支响箭。
凄厉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战场的天空。
这时,密林、堤坝、营地、高坡后,无数成群成群的骑兵闻声而涌出,他们极度有默契,就像同一个蚁穴里的蚂蚁般,精准地由小队合为大队,再齐齐跟在披风飘扬的李必达身后,对着特里阿里的营地铺天盖地地冲了过去。
这种流畅的转守为攻,并且运动集结进攻兵力的手段,没有三五年是没法子成形的,鹰旗下的凯撒,边对身边将佐表示赞叹,边流露出某种复杂的情绪,“难道是因为浓雾的关系吗,我有些看不清楚李必达乌斯了。”
这下轮到特里阿里慌乱了,他只能骑在马背上,带着骑兵急速脱逃,至于轻装步兵则被完全抛弃,一个接着一个,在浓烟和尘土里东躲西藏,直到被后面伸来的骑矛与砍剑杀死。而山坡上前来接应的马塞利亚步兵队,见到下面无数轻装步兵被践踏为泥的惨状,各个腿肚子也开始转筋,这会儿他们的长官舞着短剑,满脸惊慌地大喊,“让开道,给我殿后!”
接着,特里阿里残余的二百多骑兵,在步兵队齐齐让开的通道里,冲了回去——但还没等步兵队将通道给合拢,李必达赶来的千余骑兵势如洪流,也跟着特里阿里挤了进去,楔形阵前,马塞利亚步兵队的防线缺口被撕裂得越来越大。
同时,在围城营地里的暗道里,与土垒后,也杀出了李必达预先埋伏好的强攻百人队,全是十六军团的精选兵士,喇叭滴溜溜地响着,那冲锋的气势、队形,从小跑到加速强攻,再到山脚下分队,一部遮断目标与城市间的道路,一部直接散开,举着盾牌挺着斗剑,强袭山头。
“李必达乌斯属下的原本的杂牌,已经不是辅兵军团的水准了,不,简直个个都和我的十军团战力相当了。”凯撒是笑着拨转马头回营的,“传令我军团的所有百夫长,今日所见的战斗经历都要铭记在心,明日六个所属军团即刻前往纳波,随后与我的八、九和十军团会合,前去夺取塔拉科西班牙,我们也要夺取属于自己的荣耀。”
所有在场的观战人员,也被激起了不服输的斗志来,纷纷要求凯撒在将来的战事里,委派他们担任斩将搴旗的重担。
大约在中午时分,李必达驻马在攻陷后的营地,这场战役从策划到部属,再到最后的成功,简直是毫无困难可言。特里阿里的部众被杀死千余,但是其本人还是化装为兵士逃跑了,这家伙的长腿本领可真是一流,而李必达方只损失了八十人,并且夺取了不少驮马与辎重,重新封死了马塞利亚的包围网。
当杜松维耶等将领前来向李必达表示祝贺时,总司令官却不以为然,“这场战事就是给凯撒阁下观验的,其实根本无需来打。”
“可是经过这场胜利,我们不是又重新切断了马塞利亚在陆路上的对外交通吗?”同样前来观战的佩特涅乌斯不解。
“即便不这样做,其实经过先前围剿阿尔比西人土地,和西摩斯岛海战,马塞利亚已经回天乏术了,他们根本撑不到这个夏季。”李必达很有自信地回答说,但是随后还是对波普下令,“一个集市日后,便可以全力攻城,声势要造足点!”
所有人都领命而去后,在入夜时分,凯撒召开盛大宴会,招待来自旧高卢、阿奎诺亚的诸多酋长,并且近西班牙的不少部族如奥斯卡人等,也派遣了密使来,他们震慑于先前凯撒部众在这个地区雷厉风行的军事行动,表示愿意在将来此处的所有战事里,提供最大限度的人员与粮秣的支持。
凯撒也很高兴,虽然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还是在众人的簇拥下,在坐榻上颇是饮了不少酒水,特别是当地蛮族献上了许多风味餐点,如母猪阴门肉、牛腩与麋鹿肉时,凯撒更是亲力亲为,用肉叉大快朵颐,他就是这样,当他当众声称,“山外高卢、凯尔特高卢已经经由我先前的行政长官法案,贵族们全部获得了公民权,贵地也不会例外的,所有人的合法权利都会得到我强有力的保障!”
“万岁!”那些一心对罗马元老院,和“罗马盟友”充满兴趣的贵族,都举起酒杯,喷着吐沫和酒水,打着饱嗝,大声欢呼起来。
随即,凯撒对着坐在他身边的李必达招手,接着牵着他的手站起来,对所有的高卢、凯尔特人大力地介绍起来,“这位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是我的右腕,现任萨丁尼亚总督,利古里亚与阿奎诺亚的保护人,李必达将军——没错,许多将佐与勇士应该还记忆犹新,我先前的首席副将拉宾努斯,在我越过卢比孔河的时候,背离了我。但我不恨他,谁叫他是庞培的克里恩?这个身份是我当初与他并肩战斗时就知晓,但我依旧拔擢他,栽培他,信任他,因为我看中的不是个人的身份,也因为我的团队是个毫无间隙的集体,就像我今天要宣布的——李必达乌斯,即日起就取代拉宾努斯,成为我的首席副将,与代理总司令官,也就是他在任何战区都有自专权力,募兵、税收、人事安排都可以自主安排,他对你们的要求,就代表着我。”
接着凯撒特意将后背转向了李必达,当着所有人的面,喊起来,“也就是说,李必达乌斯是我可以安心将后背对着他的男人,就像马上的局势一样!”
言下之意,凯撒在进军西班牙时,会将他后方整个地区大权都交给李必达,也希望对方能将最大的忠忱交付于自己,因为拉宾努斯与李必达在凯撒眼中,都是极富才能与经验的,但拉宾努斯即便离开,但凯撒对他的忠厚义气是完全放心的,“即使与你为敌,拉宾努斯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可以钦佩的敌人。”但是李必达,似乎凯撒潜意识只是以他为骄傲,但还是会畏惧这位神秘的人物。
不过许多凯撒的老部下,明显是误会了凯撒的话语,他们不由得想起这两位简直在罗马与军营里都耳熟能详的“桃色逸闻”来,大部分人都不怀好意地哄笑起来,看来男人间的情谊,就是依靠床笫与战场这两个地方来培养维系的。
“感谢凯撒阁下的信任,我确实需要在座所有尊贵酋长的协助,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二个月内,大家能够精诚合作,特别是在麦子成熟的季节。因为我对马塞利亚城,将采取兵不血刃的绞杀战术,此外我与另外位护民官马可·安东尼,一起被委任为共和国的粮食督办,庞培认为他掌握着阿非利加、西班牙产粮区,就能在物资上扼杀我们,那么这个夏秋季节,我将彻底粉碎他的妄想。”李必达笔直站立着,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