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弗拉尼乌斯惴惴不安走进去后,俯下身子颤抖着亲吻了庞培的雕像,并且发下了永不叛离的誓言,而后赛克图斯很轻描淡写地就将关节给带了过去,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要求——叫两位司令官,将护民官、百夫长按照等级唤出来宣誓,随即兵士按照各个百人队的序列,也要一并做这件事,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例外。
见到自己儿子没有受到牵连,阿弗拉尼乌斯暗地里侥幸了下,看来赛克图斯暂时还希望他在名义上带领这支军队。
接着,赛克图斯就让他召开紧急的联席会议,确定了不允许与凯撒军有任何形式的和谈与妥协,为了扭转不利的战局,全军自即日起,在垒墙完工后就储备充足的水粮,放弃伊莱尔达,朝塔拉科与厄波罗河方向退却。
“大概需要多少军粮?”赛克图斯问。
“虽然单凭脚力,一名轻装的兵士可能不需要十天的时间,就能抵达塔拉科,但是为了防备途中必然出现的频繁战事,我觉得还是每名兵士准备二十天的水粮最合适。”阿弗拉尼乌斯很谨慎回答说,接着裴莱塔乌斯提醒到,“军团不可能那么多驮马,所以每个兵士必须自己背负部分军粮赶路。”
“就这么办,尽快去做,我来担任后衞指挥,而裴莱塔将军、利波将军,你与主帅一起联合指挥主力在前方的作战。”赛克图斯不动声色,但其实他就是在派人监视着不放心的主帅,但愿意殿后,这位庞培的小儿子也算是勇气十足。
黎明时分,庞培军的先头军团,与后继人马,陆续开拨,这会儿所有兵士经过先前残酷的镇压,和被逼宣誓后,便再度恢复了秩序,井然有序地朝着厄波罗方向退去,又是庞培属下精锐模样,强壮的罗马主力步兵,不但携带着武器、盾牌、工具,穿戴着全身的甲胄,并且额外得还背着成袋的粮食,不紧不慢地疾走着,这对共和国军团的兵士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晨雾当中,赛克图斯驻马在营地边的山脚下,他特意在撤退前,精选了八个大队的轻装皮盾兵,加上自己亲率的千名骑兵,昂然无畏地留在后方,让四个大队的皮盾兵先行疾驱,看到能控制街道的山隘时,就爬上去列阵,随后自己带着其余的四个大队皮盾兵,及骑兵徐徐跟在后面而行。
这时,察觉庞培军在眼皮底下溜走的凯撒营地里,所有的官兵都愤怒起来,全营都自动发出“整装待发,武装起来”的口令,其中尤其以十军团、十五军团与十六军团最为积极,他们很快填平了营寨前的壕沟,开辟出道路来,不待凯撒的具体命令,就蜂拥而出,对庞培军投入了追击。
街道上,先是赛克图斯带着骑兵队,旋风般地对着追击来的凯撒军发起反冲锋,这位“小雷神”根本不戴防御箭矢飞石的头盔,光着脑袋,提着锋利骇人的卡利亚战斧,当作自己的武器,就像个蛮子般嚎叫着,与凯撒的骑兵连续血战,双方损失都十分惨重,但赛克图斯的逆袭还是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凯撒的骑兵甚至都没有立足展开的机会,小雷神胯|下的那匹红色小马也是精力无穷。
待到凯撒大队步兵冲上来时,事先抢占山隘山坡的那四个大队皮盾兵,就占据地利,呐喊着朝下面抛掷标枪,射出弓箭,凯撒的步兵很难仰攻上去,因为这些轻装的蛮子在山地里,各个都是灵活如山猫般。就在接战时,那四个平地和街道上的大队,早已跑到更前面的山坡上立阵休整,随后赛克图斯带着骑兵,将作战的四个大队皮盾兵给接应出来,大家就这样交替掩护着,让追击的凯撒部队丝毫占不到便宜。
大约断断续续的战斗到了晌午时分,夹在河那边的凯撒,才知道己方前三个军团开始追击的讯息,他二话不说,就跨上马背,命令其余军团所有的首席大队,与辅助骑兵全都在即刻追随他出发,一并投入追击当中,其余人与军奴留在营垒里处理后续事宜。
赛克图斯的部众,与十、十五与十六军团,在半天里双方作战都十分英勇。即使是凯撒追击部队内部,也开始互相钦佩起来,第十军团认可这两个辅助军团的强悍作风,而后两者则羡慕十军团的老练精锐。当赛克图斯进行第七次逆袭后,十军团的司令官色克底流斯怒了,他对着所有的旗下兵士喊到,“难道我们真的就没有可行的办法,击溃敌人的后衞了吗?难道真的要束手无策,待到凯撒带着后续部队来接力,那些讨厌的新兵军团就会抢走功劳,并在随后嘲笑我们的懦弱与无能?”
结果听到这话后,步骑战士都奋发起来,高喊着“绝不”的口号,这三个军团里,有的是在高卢战争的血火里洗礼出来的,有的则是从荒漠和帕提亚箭雨里锤炼出来的,当法奥比纳斯和赛尔哈找到色克底流斯后,三人即刻开始磋商起来,最后法奥比纳斯冷静地观察过战场态势后,提出了新的追击办法。随即,三个军团将骑兵全部精选出来,由十六军团首席百夫长克雷塔斯带领,每个骑兵再配备两到三名努比亚或马其顿来的轻步兵,携带强弓和投枪,他们不再鲁莽地与赛克图斯交战,而是紧密地尾随在一罗马里后,而后在敌人那八个大队交替阵地时,骑兵与轻步兵分为两部,一部呐喊着上前,和敌方的骑兵鏖战,咬住他们;另外一部则绕上山坡,乘着皮盾兵正在走下坡路时,火速占据制高点,而后己方的轻装步兵也跟上来,开始猛烈朝山坡下射击。
十五与十六军团的轻装步兵,大多装备了锐利不可挡的复合弓,射程要比皮盾兵手里的标枪远得多,且杀伤力与穿透力方面,师从帕提亚人,绝不可小觑,居高临下猛射不断,对付无甲少甲的皮盾兵来说,还是易如反掌的,不少庞培精兵在后背处中箭,惨嚎着滚下山坡,其余的人被逼着转身,用大皮盾护住身躯,慢慢后退。
这样,原本赛克图斯属下交替掩护的节奏,就此被打乱,八个大队的皮盾兵步伐不协,互相窝在一起,暴露在箭雨之下——色克底流斯乘机命令掌旗官举起鹰旗,全军从山上山下齐齐发起冲击,赛克图斯就骑着他那匹红色小马,来回支当,场面演变为大混战的节奏,要是换做普通蛮族敌人,早就崩溃过了,但庞培属下果然是久经沙场,个个败而不乱,即便是面对骑兵冲锋的散兵,也能沉着应战,十几个人就敢抱团,互相救应,或者发动逆袭。
这下,原本跑在前面的利波等将领,又担忧起女婿的安危,便不断临时抽出其他的大队,搁下背负的粮食与辎重,返身回去厮杀解围,结果阿弗拉尼乌斯又坚持要继续前行,那些被抛下的装具包袱,就落在还没有作战任务的兵士肩上,最后就连平日拉练里最轻松的强壮兵士也苦不堪言,至于那些来自西班牙土着的同盟军与辅兵,平日里轻装跑动惯了,叫他们背这些东西,比死还难受,由此大军的速度异常缓慢——整整一天下来,连六个罗马里都没走到。
待到凯撒气喘吁吁,在日暮时分到达一线战场时,战斗仍酣,这位执政官大笑起来,高呼着好啊好啊,我麾下的勇士们简直是我的骄傲,“即便没有彻底击败赛克图斯这小子,但是能和庞培的精锐对战不落下风,逼迫他们狼狈不堪,我方已经胜券在握了!”
随即他命令几个新兵为主的军团,承担杂务,占据溪流开始构筑营垒,而激战竟日的三个军团,除去骑兵继续尾随袭扰外,全部返回休整,救治伤员,“这三个军团增发口粮与奖励,并且免除来日的装具背负。”
入夜后,疲惫不堪的庞培军五个军团,只能面向遥遥无期的目的地塔拉科徒然喟叹,他们在凯撒凶猛的追击下,甚至都找不到一处合适的靠近水源的平坦地带扎营,只能临时跑到个山脚下匆匆过夜。
结果第二天,激烈而小规模的战斗再度爆发,因为庞培军又开始执拗地开拨,凯撒军则执拗地追击。这回,凯撒换上了第七和第八军团两个生力替补,是大打出手,庞培方混乱不堪地遗弃了前日的营地,继续朝东奔逃。随后骑马冲入的凯撒,与将佐们细细跑动勘测了番,发觉对方遗弃了不少驮马的尸体。
“他们在喝马血止渴,并且这些马许多是被刀剑杀死的,说明他们的草料已经快要告罄,开始杀马减轻负担了。”判断完毕后,凯撒便叫副将特卢雷亚斯将沙盘取来,开始策划下一步的作战,“再往前三十罗马里,有个位于厄波罗河的渡口要道,叫柯尔里贝利亚,我们必须在那个地方截住他们!”
“但敌人的后衞作战依旧十分顽强。”特卢雷亚斯说到。
凯撒大喊道,“难道庞培的军队不正是这么顽强的敌人?我在越过卢比孔河那个瞬间,就没指望他们突然会变弱。所以,我需要能精妙指挥骑兵的人才,将所有的精锐都拨给他,不顾伤亡,在适当的时机,对庞培军发动决死的突击,彻底打乱他们。”
主帅的话语掷地有声,但部众却都面露难色,因为凯撒的要求似乎不是在挑选指挥官,而是在挑角斗士。
最后,人群里走出个高大的金发的高卢贵族青年,主动请缨,“我是阿尔维尼的维钦托利,我在先前李必达乌斯将军麾下有些许作战经验,相信可以胜任。”
凯撒上前,与维钦托利热烈拥抱,“全军可以集中二千名生力骑兵,全交给你,两到三天后,靠近柯尔里贝利亚时,就是你表现的时候,年轻人。”
“当然,我不会死的,定会一往无前取得胜利,这也是对自身的试炼。”维钦托利回答说,好像下定了极大的觉悟,“另外阁下,依您的判断,现在李必达将军在何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