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没有推算错误的话,现在一万五千铜盾军正在南下,遭遇到李必达派出的十二军团。
公布完这个命令后,李必达将努马王画像旗标交到明达兹手中,“拨归你一千名骑兵,在这儿牵制敌人两个军团。”明达兹的心中一凛,这个任务的难度可不算低,但他也是帕提亚王国的子嗣,现在投靠在罗马军队帐下,如果没有历练与军功,将来又依靠什么回去向兄长复雠夺位?
想想,明达兹接过旗标,说我准备后退三个罗马里,再在当道筑起营垒,迷惑这些人。
李必达点点头,就带着其余将佐,将所有的骑兵集合在一起,在薄雪荒原上發表了短促的演说,表明了他战术上的目的,“我们原先急行了六十罗马里,从塔克屯冲到这儿,狠狠在西庇阿的头上砍了一剑,他已经胆寒,已经不敢轻易加快行军速度,这个卑劣的将军只关心自己的行李,那儿有他拼了半辈子老命得来的几百枚德拉克马银币,还要准备将来回罗马城,用这些钱开个小浴室呢!现在开始,希望所有的精锐骑兵,也就是你们不辞辛劳,再疾驰六十乃至一百罗马里,不要脱离自己的鞍具与武器,奔赴阿马西亚河谷前的平野,去协助我们的同袍十二军团,彻底打败米南德那个恶棍小人的铜盾军,我当年在博斯普鲁斯王国时就曾经击败过他,他的战术和兵士,都散发着迂腐烂臭的气息,还在固守着亚历山大时代的长矛方阵,不过是将一个师团四千人加强到六千多人,增加了更多的矛手,让我们狠狠突击他们的软肋,将他们全部杀死在荒野里,把他们的血肥沃整个塔克屯的麦田。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还会在塔克屯方向,得到更多来自李必达堡的友军的协助增援,带着必胜的信念出发,把自己与战马化为如风般的剑!”
“如风的剑!”五千余骑兵,包括卡帕多西亚人一起,都在马背上晃动着骑矛,而后逐队跟着一马当先的李必达,和他系着的蓝色披风,朝着北面漫卷而去。
而后直到该日的傍晚时分,西庇阿的八军团,才慢慢与特意放缓脚步的阿庇斯会合,两位司令官都相视无言,阿庇斯再度提出了建议,“将军阁下,我个人建议现在不要再前去塔克屯,而是折往吕底亚平原,去西里西亚暂时落稳脚跟。”这话让西庇阿也犹豫起来,但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只是说凯撒追击的军力还不足,还有几个军团被对方留在希腊岛上,我们暂时没有两面受敌之虞,所以还是要坚持与米南德配合,攻陷塔克屯,依靠攸克兴海,与凯撒对阵。
“那就继续陪着你好了,也许能杀出个希望来。”阿庇斯便不再继续建议什么,但他很快发觉,自从和对方会师后,西庇阿所下达的行军指令,完全是临战模式,一个军团一个白日刻,是按照三到六罗马里的要求,这样的话,没有两天时间是抵达不了塔克屯的——而现在正是分秒必争的关键时刻,但西庇阿似乎对自己的辎重更感兴趣,所有战术的核心,就是“保护辎重”。
但当两个军团推进了短短五个罗马里不到后,就发觉了在山隘上明达兹所设立的营垒,这个营垒设置得十分巧妙,只有一部分露在了山崖上,其余的部分被遮挡在峰峦外,随后西庇阿就发觉了营寨上林立的徽标与营旗,便开始犹豫起来,准备派出侦察兵士,前去探知敌人阻截队伍的规模。
“将军阁下,如果没猜错的话,不过是敌人一支疑兵罢了,留下少量骑兵监视就行,我们的主力绕道继续前进。”
可是西庇阿无视了阿庇斯正确的要求,他看了看暮色下,绕过这个山隘的侧边道路,在越来越大的风雪里,根本是模糊不清的,“我明白了,原来这个营垒还是李必达的奸计,他将营垒设置在那儿,果然是诱导我绕路,而在那边的道路两侧,他一定设下了埋伏,哼哼。李必达乌斯,狡诈的东方异族将军,但没人告诉你,同样的招数,对待一位罗马人来说,第二次就不管用了吗?”
想完后,西庇阿大喊起来,“全军就在此处山崖下宿营,设置严密岗哨!”随即他派出了一百二十名骑兵,开始冒着夜晚的风雪,顺着那边山道巡哨前进。
这批被派出去的骑兵,十分小心地顺着能见度很低的道路往前走着,骑兵队长为了防备敌人的袭击,把队伍分成三拨相继连接,很快前哨的就发出告警的信号,他看到在距离半个斯塔狄亚开外的山谷里,有刀剑在反射着光芒,并且还能听见马匹的嘶叫。
“能肯定吗?”骑兵队长很紧张地问着来汇报情况的前哨。
对方只顾点头,骑兵队长二话不说,急忙带着所有人回去,报告了西庇阿,“我就知道,果然在我的预测之中!”这位司令官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态大喊起来,随后他下令所有军队原地掘壕立营,声称要稳扎稳打,待到明日天晴雪霁后,再派出有力的分遣队,击溃狡诈的李必达的伏兵。
其实,哪里有什么伏兵,西庇阿斥候所见到的刀剑反光,不过是明达兹安排了大约五十名骑兵,躲藏在那里,举着数百个盾牌与刀剑,用树枝叉在上面,有意反射出夺目的光芒,让斥候误以为有大批伏兵在那儿。另外,明达兹所谓的“营垒”,只有一段墙壁与木栅是横在山崖上,其余的都被遮挡在峰峦间,是因为他手下一千名骑兵就构筑了这一段而已,也是用来迷惑西庇阿的。
明达兹抓住了对方,在安达布基亚惨遭伏击的恐惧心理,实施了十分巧妙的欺诈战术,来拖延时间。
这时,塔克屯塔楼上的衞戍兵士,惊讶地看到城下的荒野上,两股数目巨大的队伍,正在于他们所据守的堡垒为集合点,正在做相向的行军。南方疾驰来的,是数千名杀气腾腾的精锐骑兵,各种各样的帽盔和羽翎,许多人的眉毛与胡子上都沾满了雪沫,人马呼出的白色气体,如雾般缭绕,马蹄声宛如惊雷阵阵,不做任何停留,只是在看到从西边街道上长长的步兵纵队,也在向塔克屯而来时,才齐齐发出了欢呼,他们知道那就是从李必达堡,日夜赶赴而来的十五军团与二十八军团,也是奇形怪状的队伍,白肤金发的,黑皮翻鼻的,还有希腊马其顿相貌的,盾牌有罗马那种方塔式的,希腊的大圆形的,阿非利加的兽皮小盾,凯尔特人椭圆盾,还有从来没见过的狭长的水滴形盾牌,但大部分兵士都顶着皮革斗篷,护住了后背与脸部,皮革上早已覆着厚厚的雪,看来昨夜经历了极其艰苦的行军。所有的队列间,还有一辆辆马车颠簸其中,上面载着用斗篷与皮革覆盖起来的器械,所有的砲手都分坐在车厢两侧,脸被风吹的黧黑铁青。
“卡拉比娅!”在骑兵队伍地洪流,轰隆隆越过塔克屯城壁下时,领头的骑兵长官李必达乌斯,衝着那边高耸的城楼,伸出了手势,大声呼喊起来。
“胜利女神万岁!”城墙上的优伯特尼亚兵士不明所以,便不自觉地齐声欢呼如此的口号来。
“跟上骑兵长官,两个军团继续保持长纵队行军模式。”老副将佩特涅乌斯即刻下令,“告诉同袍们,我们没有时间休整,美酒和妇人待到凯旋后,再在塔克屯城享用吧!”
“不,是直接在攸克兴海的明珠锡诺普享用。”十五军团司令官赛尔哈兴冲冲地纠正说,他为自己军团又能参加如此的决定性战争而高兴不已,要知道他先前即使在埃及服役期间,也了解在海洋对面的小亚细亚,满地都是富庶的城市与海港。要是击溃那个什么铜盾军的话,骑兵长官的人马,就能长驱直入那座叫锡诺普的巨型城市了。
所以急行军还在风雪里持续着,此刻在阿马西亚河谷前,那个喇叭形的平坦荒野里,米南德铜盾军营地,与卡勒努斯十二军团营地,中间相隔了大约三个弗隆的距离,这是由两处溪流位置所决定的,在李必达的五千骑兵与两个军团正在朝这裏奔赴时,卡勒努斯已经和米南德恶战了一天,就在这南北三个弗隆的战场上。
卡勒努斯巧妙地利用了己方营地所在的丘陵地带,以木栅与壕沟将阵地交割得错综复杂,就是要限制对方铜盾军方阵的“矛林冲击”,不过米南德这些年依旧不放弃对亚历山大大帝神圣战术的精研深钻,总算是把亚历山大的战术队列变换精华,不,说得更直接点,是纵深方阵长矛兵的队列技能搞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铜盾军不管是“左耳”还是“右耳”,都能灵活地将一个六千人师团,瞬间分成五到六个团,而后再拆分为三百人的,类似罗马军团大队规模的独立分遣队。并且对于分遣队来说,也能在对抗骑兵的密集方阵,和发起冲锋的宽横队间随性自由调换,靠的是一整套极其复杂的传令系统,再加上轻装步兵与萨尔马提亚骑兵的配合,故而当天的战斗,十二军团还是未能成功挫败其凌厉而灵活的攻势,丢失了两处小营寨,但却给予对方不小的打击。日暮时分,铜盾军团在一阵阵稀奇古怪的军号喇叭的联络声后,各个分遣队呼啦啦将长矛竖齐,而后从各种各样的地形上,嗖嗖嗖地靠拢集合在一起,再集体转身,留下一整列的后衞军,高声喊着胜利口号,退回到己方的营地当中去。
入夜后,最早被阿戴安娜派出的三千名,来自塔克屯城的援军,在毕都伊塔的率领下赶到了,这给十二军团带来极大的振奋与勇气,指挥官卡勒努斯及时做出调整,将他们全都增派到己方左翼营地,并交代首席百夫长塔古斯,到了次日上午,就要和这些援军一起,发起冲击,将今天丢失了两处平地上的小营寨给夺回来,“不然,等到骑兵长官来到时,我军就缺乏骑兵突击的集合地了,那样我会很没有荣誉的。”
但是,在次日十二军团还未采取行动时,李必达的五千骑兵就疾驰而来了,许多骑兵到达目的地后,就三三两两地下马,精疲力尽地趴在地上,其余的同袍过来,大家互相踩着脚踝,舒缓筋骨的疲劳。
“十五军团与二十八军团,都跟在后面,大约还有一两个白日刻后,都会陆续赶来,怎么样?这下可以给铜盾军点颜色瞧瞧了吗?”李必达也跃下马来,带着疲累和兴奋混杂的表情,对前来迎接的卡勒努斯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