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塔古斯就将剑刃,搁在了雷吉努斯的头皮上。
“等到水时计的砂子漏下到一指宽时,就割下他的头皮,割下他的十根手指,把他推下杰马勒山摔死。另外传话给罗马城,宣布雷吉努斯为公敌,杀了他全家,包括子女和奴隶在内。”李必达将水时计掼在了桌面上,砂子急速落下的声音,让雷吉努斯的汗水都流下来了,瞬间闪过三四个抉择和念头,原本自己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者说他权衡后自己觉得大不了,但李必达说的很清楚,公敌宣告、没收财产、全家处死、夷平宅邸。
但很快,他就猛地感到头皮一阵剧痛,全身即便被绳索捆住,也奋力蜷起来,李必达有意没把他捆结实目的就在于此,“让他有挣扎的空间和时间。”
事实上,一小块带着碎发的头皮被割下后,雷吉努斯的抵抗就彻底结束了,喊到,“是塔普苏斯,是塔普苏斯!他们的长老会,已经递交了密函来,要在约定的时间内,向庞培阁下投降。”
塔普苏斯,距离莱普提斯不远,但却是海岸线上最大的贸易港口,凯撒为数不多的给养,还有大半囤在那里,并且这也是凯撒的防御圈最靠后的一座城市,若是雷吉努斯所言属实,那么塔普苏斯真的叛变的话,在庞培的眼中,凯撒将是腹背受敌,他的十几个军团也会遭到尽墨的结局。
“怪不得庞培那么沉得住气,不过当他得知雷吉努斯被俘后,应该会很畏惧他交出情报吧?我得使用更大的烟雾弹迷惑他。”李必达在心中盘算着,接着他即刻草拟了封文书,在上面盖上了庞培的印章,再使用雷吉努斯的指环盖上。
他是要让塔普苏斯“起义”的时间,往前推一些,能够切合上自己的计划表。
那边,在瓦加城外的某处高地上,拉宾努斯与朱巴王的大队兵马,已经杀气腾腾占据了这儿,立下营寨。
凯撒看到这个情况,就带着自己的机动集团,公开在营寨前列阵挑战,但拉宾努斯牢记庞培的教诲,不但严令兵士不准出去,还劝说朱巴王不要轻举妄动。结果到了日暮时分,挑战无果的凯撒只能将队伍撤下,但瓦加城也因为等不到实际的援助而投降了,凯撒随即“索取”了全城的给养,补充了自己,又在次日朝着萨苏拉而去。
气愤的朱巴王,带着骑兵跟在凯撒的尾巴后面,也冲进了被遗弃的瓦加,将三百名贵族全部押上柴堆,活活将他们烧死,罪名是支援敌人。
接着,朱巴王的骑兵就紧紧咬着凯撒的尾巴,抓捕了不少随军的商贩和骡车,经过审讯,得到的答案是“凯撒的兵士是全副武装去萨苏拉的。”
“那么这样的天气和环境,到达了萨苏拉,凯撒兵士的体能也就透支了。”朱巴王就此判断说,“马上就在彼处,给凯撒来个决定性的突击。”
随即,他没有听取拉宾努斯的谨慎建议,带着所有的骑兵,朝着凯撒阵势逼迫而去。随后,凯撒所有的军队都停下脚步,扭过来对着朱巴王列阵,朱巴王又被吓得不敢接战。
对峙了一个白日刻后,凯撒的先遣部队当着朱巴王的面攻下了萨苏拉城,裏面留守的少量庞培老兵和努米底亚兵,全被凯撒下令杀死,将血淋淋的人头抛在了阵前,辱骂朱巴王,并声称很快他的国家也会灭亡,所有王室的待遇就是如此。
再也忍受不了的朱巴王,认为凯撒的军队已经经过行军和作战,异常疲累了,所以就下令所有的骑兵,对着凯撒军阵冲锋。
但诡计多端的凯撒,早就下令在行军过程里,选出了六百名精兵不用背负行李,将重量交由其他人分担,所以这群人依旧龙精虎猛,在努米底亚骑兵冲来后,配合着己方的八百色韦弗骑兵,发起勇猛的反冲锋——很快将朱巴王的骑兵打得溃不成军。
“不行,我们必须得出击了!”无奈的拉宾努斯见状,也只能下令自己所部骑兵冲过来,对朱巴王进行增援。
萨苏拉城下,双方都不间断地朝对垒线上叠加兵力,拉宾努斯不断伸展骑兵的双翼,企图发挥出骑兵数量的优势,但凯撒却不断使用步骑逆袭的战术,到处挤压粉碎敌人的攻势,一时间难分伯仲,厮杀十分激烈。
最后,凯撒的留用老兵米卢,带着部队登上了萨苏拉的城墙,使用弩砲和蝎子弩器械,猛烈射出猎矛和重箭,来打击对方。拉宾努斯属下的另外个骑兵队长布加迪亚斯头盔被一支射来的猎矛劈成两半,半个耳朵废掉,身负重伤坠下马来。凯撒的属下副将戈巴莱,举着的盾牌也被十多支努米底亚人扔来的标枪贯穿,右手受伤,被拖回了城中救治。双方在对垒线留下了密布的人马尸体和伤员,而后在日暮时分才各自撤回城镇和营地里去罢战。
次日,凯撒再将全体兵士拉出城,列阵朝朱巴王挑战,双方再度激烈交手,并且战事规模就像漩涡般迅速扩大——李必达带着另外个机动集团,从杰马勒山冲下,和莱利阿斯的监视人马缠斗在一起。
兴奋的苏尔庇修斯,急忙要求庞培带领其余所有军团,突破对面山脊上的凯撒营地工事,无奈庞培只得依照行事,而留守的安东尼也精选出四十个步兵大队,走出营寨列阵,和庞培的人马互相进行远距离的箭矢战与骑兵战。
又是一天的杀戮结束了,在萨苏拉城下,凯撒终于因为不支,留下部分生力部队殿后,自己则败退回营。
杰马勒山下,李必达对莱利阿斯小有斩获,随即也不敢恋战,而是带着骑兵去确保凯撒的后退通道。庞培与安东尼的堂堂阵战,亦没能分出实际性的胜负,各自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退营。战线似乎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但到了凌晨时分,决定性的消息传来——塔普苏斯城宣布倒向庞培一方,并悄悄穿越了火线,将贵族人质送到了庞培营地中,请求庞培派出军队去协防,里应外合击破凯撒。
“看来先前雷吉努斯的策反起到了效果,但是雷吉努斯现在于泽塔城被凯撒军队捕获了——不过,塔普苏斯城的态度是真诚的,现在的态势真的是如迷雾般复杂,战争慢慢变得毫无规则起来。”庞培沉吟了下,接着对塔普苏斯的使节说,“暂且忍耐三天,我观察情势在决定使用军队来增援你的城市。”
结果会议上一片哗然,元老们纷纷对庞培的优柔表示不满,并称若是此次再拖延下去,不但会至塔普苏斯于死地,并且还能让整个战局积重难返,必须把握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尽快传令下去,举办全营的拔除仪式,明天就突破凯撒的营地阵地,增援你们的城市!”苏尔庇修斯仿佛看到返回罗马的道路,正在朝他畅通无阻地打开着,情急下居然擅自代替庞培下达命令。
庞培咆哮着站起来,“现在的态势并不明朗,我肩负着七个军团,接近八万人的生命。当年在坎尼会战时,罗马全军的数量和我现在相当,失去了几乎整个国家男丁的惨败,一半是因为恐怖的敌人汉尼拔,一半是只会夸夸其谈的执政官瓦罗,他的鲁莽冲动不理智,让所有人遭受了灭顶之灾!现在我的愿望很简单,不希望这个情景重现。”
“你现在是在让所有人,喝着腹泻的毒药,慢性地,痛苦地,缓缓死掉。”苏尔庇修斯也愤怒叫喊起来,“你还是那个锐意进取的伟大人物吗?但现在我请庞培你搞清楚,领导这个国家的,还是元老院,还是我们这些特选父亲。如果你觉得无法胜任现在的指挥工作,那我们即刻就能选出个副将来代替你。”
老狮子也怒发冲冠,他冲上来,揪住了苏尔庇修斯的衣领,一下子将他推到了营帐里的柱子上,青铜油灯被撞翻,轰得烧起,奴隶尖叫起来,在忙着扑灭火焰,周围的将佐和元老四散躲藏,他们从未见到庞培如此激动失态过,“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即便在几日后迎接我的是冥府的船只,我也要将这么多年的积怨给抒发出来,它不是一曲牧歌,而是带血的嚎啕。元老院,元老院,全是一群庸俗的混蛋,他们是这样的一群人,就像群呱噪的麻雀般,互相竞赛着无能,咬着嘴裏的臭虫互相炫耀,随后依靠着祖荫而不是自己的才学,掌控着这个伟大的国家,他们害怕敌人是枭,但更畏惧自己群里出现鹰,是的,是的——他们凡事都讲究按部就班,害怕丁点微不足道的改变,他们追求的是永恒的‘幸哉占有’,而不是有序激烈的流动,任何一个杰出的鹰出现了,它们就不安地叫起来,像妓|女般叫起来,因为它们的天空是容不下鹰的,它们害怕鹰夺走自己苍白爪子下的腐肉!”随后庞培将面无人色的苏尔庇修斯推开,自己则驼着背,摇摇晃晃,说“当年我接管了路库拉斯的军队,他骂我为食腐肉的鹰。好吧,那现在就让凯撒啄食着我的尸体自鸣得意好了,你们全是死人了,而我就将像真正的猛禽般,在电闪雷鸣的轰烈中,撞击在最巍峨的山崖上,粉身碎骨,粉身碎骨。”
拉宾努斯沉默着,看着背对着他的庞培,他多么希望庞培能够有他的年轻精力,或者自己拥有庞培这样的荣誉地位,但这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不久庞培回过头来对他说,“你不要死,拉宾努斯。”
“我不会死,起码我不会主动求死的,阁下。这个誓言我在科库拉时就许下了,我会继续前进,继续作战,直到看不见的死亡之手拦下了我的脚步为止。”拉宾努斯抬起头,哽咽着说,“那种停下来休息的感觉定然非常美妙。”
庞培笑起来,说确实会非常美妙,我马上就会享受到,“在呦呦的长笛,和隆隆的雷声里,享受升华和倒塌,这就是死亡啊,所有的哲学冥思,都是为了死亡做它的训练。”
这会儿,远处传来了极大的声音,令牌官带着极度惊讶的神色跑进来,说到“凯撒全营都分散跑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