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费比利娅的愤怒(1 / 2)

“您既然要一年征收两次赋税,那就一定又办法保证我们一年有两个夏天和两个收获季节。”——马可·安东尼在东方征收重税,一位附庸城市的市政长官如此抗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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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杀戮持续到第七日时,已经有一百八十位元老,近一千二百名骑士在公敌宣告和大抄斩令下遇害,由于军团的参与,使得整个屠杀的效率翻了几番,要知道行刑队先前在三日内,才是刚刚将直接的十六位凶手挨个处决而已。

百夫长和兵士密布在城内,还有城外的森林、田野、道路和沼泽里,到处都有岗哨和巡逻的骑兵,九成逃亡的人在各种地方被搜出,挨个杀死,有位元老甚至躲到了粪坑里,但被高卢骑兵用长矛给活活戳死,他那臭气熏天的脑袋连上面的脏污都没擦拭,就送到了广场上,死掉的不光是凶手的亲人,也不光是庞培留在罗马城里与其生前有关联的人,甚至也不光是凯撒党内部被排挤边缘化的人,只要是被这几位嫉恨的,特别是少凯撒为了钱,安东尼为了私怨,都会让这些人横遭杀害。

比如法务官科罗拉,只是在元老院先前对布鲁图和喀西约发布公敌宣告时,投了弃权票,就被少凯撒给盯上了,他为了躲避灾祸,就穿上了粗布衣服,跑到了埃文迪尼山,呆在街口蹲着,当看到有支送葬队伍下山时,他混了进去冒充抬棺人,因为与富人在城内有园林般的墓地不一样,埃文迪尼山上的贫民只能埋到城外的乱葬岗里,这就给了科罗拉一个出城的机会。结果,在城门处遭到了九军团兵士的搜查,不幸的是,兵士看到送葬队伍,当即就喊到:

“正常的抬棺人应该是九个,其中一个担任傧相,八个负责抬棺,你们当中怎么有十个?”

其他的抬棺人惊慌起来,就想把科罗拉给推出去,因为这位根本不是他们丧葬会的人物,但万幸的是,带头的百夫长特别“机智”,他训斥兵士说先别关注抬棺人的数量,而是要检查棺椁裏面,现在许多公敌都会玩这招。

于是兵士就此揭开了盖子,裏面果然窜出个人来,尖叫着翻滚到了地面上,虽然只是一霎那,但科罗拉还认出他是前任执政官瓦伦提乌斯,也是公敌身份,看来是要藏到棺材里,和自己一样混到城外,当真是“颇有缘分”,结果那百夫长上前一剑,就从背后刺死了瓦伦提乌斯,兵士们都欢呼起来,就像看杀一头牲畜般,整个检查站一片愉悦的混乱——所有人都在辨认死者的身份,接着就跑去领赏——科罗拉居然因祸得福,成功地混了出去,后来他跑到西班牙避祸,并成功地挂靠了李必达,而后继续以法务官和监察官的身份颐养天年,享受到了高寿和荣耀。

科罗拉只是个例子,不久对公敌的处置就由此发生了变化,潘萨很快就被排挤在外,他也不愿意参与这种事情,他的精神几乎是崩溃掉了,遁入了自家里去休养了。慢慢的,安东尼与少凯撒潜藏的矛盾凸显出来——他们开始互相“撬墙角”,安东尼派行刑队杀少凯撒的朋友,还想把他的继父菲利普斯列为公敌;而少凯撒毫不示弱,接连杀死了十几位被安东尼庇护的骑士,剥夺了他们的财产。

两人的“战况”愈演愈烈,不光是在广场上公开互相诟骂,很快安东尼就瞄准了凯撒的亲信鲁弗斯,这位本来是西西里的财务官,跟随库里奥一起征战阿非利加,库里奥覆没后,他逃回了意大利。现在,鲁弗斯站到了少凯撒屋大维的一边,而安东尼的智囊库里奥又因过去的私怨(在战争里对他见死不救)欲置其于死地,于是安东尼便准备要杀鲁弗斯。

更为重要的是,安东尼的妻子富丽维亚看中了鲁弗斯家的豪宅,企图摄为己有,这样这对夫妇就指示凯撒党的另外位亲信卡里狄乌斯,捏造了污蔑的“证据”,将鲁弗斯列上了死亡名单,第二天鲁弗斯的人头就送到了安东尼的面前,但他根本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说,“这是我老婆富丽维亚想要的结果,把人头给她去观验好了。”

富丽维亚在中庭里检点完后,就下令将鲁弗斯的人头悬挂在自家的门廊上,到了次日少凯撒也为女主人送来件“礼物”:卡里狄乌斯的人头,少凯撒要求富丽维亚也把这颗脑袋给挂起来。

气得安东尼当即带着衞队,冲到广场上要与少凯撒火并,但却被李必达给劝阻开了,“这样好了,我们划分区界,这样大家各自负责一个城区,互不干扰,独立进行宣告和肃清公敌的工作,如是的话矛盾也就少得多。”

和事佬的方案最终被接受,于是李必达是奥斯蒂亚河港和埃文迪尼山,少凯撒屋大维分到的是苏布拉区和裘可拉大街,而安东尼则是马尔斯大校场。

下面的杀戮更加骇人,屠刀不光对准的是元老和骑士,甚至是富有点的自由民、商贩、厨师,甚至优伶,特别是在以前日子里时常出入贵族庭院的优伶,本身又喜欢胡说八道,卖弄和浅薄的“智慧”,就此被开刀的尤其之多,一位叫毕福德拉斯的来自希腊的宴会司仪,以前向来喜欢在所经营的场合调侃,在多年前的一次,曾对凯撒的秃顶开过玩笑,结果现在被他的门户奴隶所揭发,被屋大维的行刑队追到家中杀死。

反倒是李必达与利奥,在这父子的队伍所驻屯的街区,包庇收容了许多逃难的元老,当然也是有节制的,因为李必达害怕安东尼和少凯撒以此为理由来攻讦他,他将甄别这种事交给了普林西娅和海尔西乌斯,于是每天自早到晚,都有无数人拥堵在这两位所在的别墅里,宁愿倾家荡产,也要保全性命。

如今的罗马市民大广场,已经鲜有人迹,除去守衞的兵士外,裏面如同复活的苏拉马略内战年代般,全是人头堆积的酷烈景象,乌鸦、秃鹫和野狗成群结队,前来就食——死亡的人数直线攀升,最终有四百名元老,和二千二百名骑士,上万的自由民、门客或奴隶惨死。

但少凯撒与安东尼觉得还不够,他们认为想要维持自己招揽的新旧军团的话,还缺大约两亿塞斯退斯的财产没有掠夺。

这可怎么行?于是安东尼率先派出了传令官,请求三方会谈,这次他们根本将潘萨给“遗忘”了,其实对方也乐得被遗忘。

会议上,屋大维也和安东尼有相同的苦恼,他马上是要维持七个军团的,这是李必达给他挖的“坑”,但养父留下的两千来名自由奴,现在除了充任行刑队和密探队外,其余的似乎不会做什么事,或者说也无事可做。

倒是坐在圈椅上的李必达心定神闲,他的船队现在不来意大利,改做“区域性”短程贸易了,将货物往红海东面出口,还和帕提亚与朱迪亚大作贸易;西面努米底亚的希波港,也因做萨丁尼亚小麦和毛里塔尼亚的染料中转生意,而繁荣昌盛,此地的骑士阶层也渐渐被李必达的代理人希提乌斯掌控起来,所以他如今并不缺钱,单是等着出征西班牙的机会,看着这两位如坐针毡,倒是乐得袖手旁观。

“是不是可以和监护人借钱?”

“是不是可以向李必达乌斯借钱?”

几乎同时,少凯撒和安东尼的心头都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打消了,先前凯撒向克拉苏借钱,那是“欠钱的是爷爷”那套,再加上克拉苏是个除去捞钱,其他能力都很平庸的男子,故而凯撒的这个谋略获得了大成功。但李必达不同,原本他们从虎口里抢食,挣来这几个军团已实属不易,也实在不可以再叫李必达藉着财政干涉的春风,再来参一脚了。

“现在不要再继续屠戮下去了,也够了,能杀的都杀完了,再杀下去的话罗马城就成了死城,而我们执政的合理性也失去了——科塔、毕索与凯撒的外甥们,这几天都在通过各种渠道,向我反应这件事,他们也劝你俩收手。现在的话,我们可以谈谈对东西方仇敌的征讨事宜。”没等两位发话,李必达率先抛出话题,要给公敌宣告暂时画上个休止符。

“监护人阁下,我有小小的疑问,听说您在先前的公敌宣告里,是出工不出力,并私下庇护了数十名元老?”屋大维似乎是带着怨气说的,他低着头,在新话题开始前,要向监护人示威下。

李必达仰着面,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是吗?其实这种事我都是托给门客去做的,肯定又是普林西娅那个优伶婊子,私下里窜改我的意思,收取贿赂放人了。不过,我暂时不缺这些钱财,也不是杀人狂,所以有人想用钱财来换命,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嘛。”接着他微笑着看气鼓鼓的少凯撒,真的就像个长辈看撒娇的晚辈般,“这样好了,马上我去问责手下的那几位,将索取来的钱财全部都奉送给您们好不好?”

这句话着实将少凯撒给硬生生噎了回去,下面只能按照李必达所说的,开始朝事先各自指认的战区派遣军队了。

但少凯撒还是抱怨着缺钱,特别是他的七个军团马上要渡过海洋,但他的手中也没有舰队,没有工匠和桨手,要知道这是极度耗费钱财的工程,同样的安东尼这次倒和少凯撒抱着相同的看法,他说他愿意派遣弟弟盖乌斯带着十四军团,去增援少凯撒的军事远征,不过维系这个军团的行动,也得耗费一大笔钱。

“行了,行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就好了,我们是共享共和国而今的大权的,没有什么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坐下来决定的。”李必达不愿意再继续听这两人韶下去了。

“征税好了,从现在起从罗马和意大利全体居民头上增加税种,每个自由人都得交付五十第纳尔银币作为远征的费用。另外,活下来的元老和骑士,也得交重税,来支持我们的军队。”然而少凯撒的提议,很难遭到安东尼的嘲笑和非难,“亲爱的图里努斯,你得明白,现在还活下来的人,都是与你我有亲缘关系的人群,你去盘剥敲诈他们,是会彻底失去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