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玩骰子,直到殃及你的土地,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吧!”——《梨俱吠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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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休憩的西班牙战俘,不由得惊恐起来,因为流言已经产生很长时间了,也许现在就是落实兑现的时候——大祭司或者将他们全部屠杀祭神,或者要求他们在加地斯城神庙前互相斗剑流血而死,反正总之他们的结局是非常悲惨的。
几名胆子大的有勇气的率先走出来,很容易就看到,整个营地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各个要道都设置了塔楼与骑兵队伍,所有人的武器先前也全部被收缴,连驮马都被送往了军奴集中的营地里了,“没办法,先出去再说好了!”
“大祭司的命令,要求你们在五天内,顺着这个营地,直到北面的山麓和溪流间,修筑一道遮蔽的甬道,两侧垒起防御的墙垒。”李乌斯步兵军团的首席百夫长,一位叫弗拉库斯的意大利人,站在一万两千名战俘的身边,大声喊到,“每天的津贴是五个塞斯退斯,并且有酒水供应!”
这话完毕后,战俘们顿时骚动不安起来,如果要杀我们,那么为何还要给我们劳作的薪酬,居然还要给我们喝酒?几名胆子大的,甚至问起来,“容禀,都有些什么酒?”
弗拉库斯从鼻孔里哼了两声,“这次大祭司抬爱你们所有人,有伊伯利亚本地的蜂蜜酒,还有昔兰尼运来的麦芽酒,外高卢凯尔特酸啤酒,也有意大利葡萄酒,任你们选择。当然干得最好的人,还能喝到冰镇的樱桃酒,这是大祭司本人也极少喝得。”
战俘们交头接耳,纷纷交换意见看法,但弗拉库斯很快就扬起了手中的鞭子,狠狠对着马桩抽了下,是铿然有声,“不要聒噪下去,你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图姆尔河被我们彻底击败的。现在按照原先你们的编制分队,使用提供好的材料和工具,与军奴们一起工作起来!”接着,营地的北面忙碌一片,弗拉库斯带着巡哨队,来回严密监工,派来协作的军奴也携带着轻便的武器,很明显也是能起到威慑作用的。
忐忑不安的工作,进行到了日暮时分,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了,全部坐在挖好的地基壕沟边上,但不少清醒些的人,还是捂着鼻子,手指不安地颤抖着,看着四周皆是的小营寨里,会不会出现处决他们的刽子手与兵士。
结果走来的是发放薪资和酒水的掌秤官,果然每人五枚小银币,还有一大杯酒水,“蜂蜜酒、酸啤酒、麦芽酒——没错,就是这些,那个大祭司没有说谎!”最先围在车辆前的战俘,兴奋地用手指在暮色里辨明着,几个老的拉住了他们的胳膊,暗中示意不要随便饮用,但是一个裸着半身的叫奥达克斯的家伙嚷了句,“怕什么,宁愿在醉酒的时候被杀死。”而后冲上去,拿起杯酸啤酒就喝,接着连声说爽快。
“奥达克斯,大祭司要接见你。”这时,首席百夫长弗拉库斯,带着衞队,忽然站在了酒水车的旁边,“其他人,继续饮用。”
纳罕的奥达克斯,就这样被戴上了手铐脚镣,慢慢地来到了主帅营帐,在那里大祭司正端坐在桌子前,上面安放着鹿角神的铜像,这个神祇在全西班牙是赫赫有名的。他的两边的壁龛里,则摆放着各种先祖的雕像,有努马王家族的,有李乌斯家族的,其中还有个手持长矛的年轻孩子的雕像,他的脖子上挂着个圆环与流苏,铠甲上缀满了埃及出产的荷花图样,梳着斯基泰人般的发辫,威风凛凛,这个少年的旁边还站着两位稍大的,带着剑盾的少年英雄全身小雕像。
看到这情景的奥达克斯,不由得又是敬畏又是害怕,刚才灌下去的酸啤酒,也发作汗水暗暗冒出来了。
“这是战神雷克斯·李乌斯的三个孩子,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杀死过恶龙,不过不用紧张,你叫奥达克斯,是乌尔绍城的名年轻贵族,是不是?”李必达看到对方进来了,很和蔼地解释了雕像的来源,并且开始询问奥达克斯的来历。
年轻的乌尔绍贵族做出肯定的回答,然后他看到大祭司点点头,就叫身边侍从递给了他一个精美的银壶,“裏面是冰镇樱桃酒,我按照承诺发送给你的,因为百夫长弗拉库斯已向我汇报了,你在今天修筑甬道的表现里最为出色。”
手里握着壶身,奥达克斯就觉得阵阵沁人的凉爽从内里渗到了身体,又涌到了嗓子眼,贪婪的口水又翻腾起来,他就好这口,满足口腹之欲就行,于是奥达克斯就大剌剌地坐在了李必达的对面圈椅上,在衞队扈从的剑锋下,将整整一壶冰镇樱桃酒饮尽,连声说比登上内华达的雪山冰川还要舒服,在这样酷热的天气里。
“很好,那我每天都会给你一壶这种酒水,另外给你十个标准的德拉克马银币,你给全体人做好了很好的表率作用。”说完,侍从又塞给了奥达克斯一个钱袋,不等他询问什么,就把他给打发出了营帐。
而后,许多战俘围住了奥达克斯,看着他手里的钱袋,顿时好奇而迫切地问这问那,但对方也是摸不着脑袋的样子,有人说大祭司不会杀我们,但也有人愤怒指出这是种欺诈,愿公正的神祇惩罚他。
到了第二天,工程结束后,每名战俘依旧领到了五个小银币和一杯酣畅的酒水,并且供应他们的麦饼和豆子粥份量也挺充足,而领到冰镇樱桃酒的,开始不至奥达克斯一人,已经有三个人也领到了。
到了第三天,已经有十个人领到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慌几乎完全平复了下来,所有人都争着把活计给做好,好领取赏赐,结果到了该日结束后,一条整齐的甬道就大功告成了。
不过这次来的不是酒水和钱币,而是杀气腾腾的百夫长和武装奴隶们,“所有人,都给我面向甬道的墙壁,站立整齐!”
晃动的火把里,所有的战俘惊悚地按照威严的命令站好,许多人腿肚子开始战栗打转,还有人低声哭泣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早知道吃了三天的好酒就被处死的话,那还不如不那么积极做工,把工期按照五天进程完成,好歹能多喝多吃两天,不是吗?
“不能就这样束以待毙!”几个胆子活络的暗中喊到,很快一万多名战俘都喊动起来,许多人朝着白日里刚垒好的墙壁前跑动,但他们为了赏钱和酒水,将这堵墙修得又高又坚固,连攀爬的缝隙都被火山泥灰砌得光滑如砥,上面火光和兵士的怒喝声四起——塔楼与胸墙后,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兵士,接着所有战俘的背后,“通通通”升起了猛烈的焰火,那是李必达的新军团兵士在鸣管示警。
“妈妈呀!”所有人或在嘴边,或在心中,都沮丧地喊起了这句话,当场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只能焊在原地,一动不动。
哗啦呼啦,李乌斯军团的射击手们,纷纷将铜管从叉架上收起,而后嘟嘟嘟一阵军号声,弗拉库斯的怒喝声随后响起,“谁在乱跑乱动,就处死谁,就地!我们正好缺乏个祭墙神的混球,我再重复遍,所有人面向甬道墙壁,往前走五步!”
这下,一万两千名战俘平静下来,每个人都在心中坦然,既然命运决定了杀戮降临,那就如是好了,于是大家列成很长的数列横队,纷纷朝前按照指令走了五步。
“原来这堵墙是干这个用的……这可正是自掘坟墓了。”许多人在心中最后喟叹。
“转身!”弗拉库斯又是一声。
轰然,所有人都转了过来——在他们面前,是一长列木栅与叉架,在他们身后,是高大绵延的垒墙,所有人被夹在中间。每隔一段就有“妈妈呀”铜管恐怖沉默地伸着,衞队与武装奴隶,手持刺矛、斧头和长剑,井然森严地占据着其他的位置,“难道要用这种喷火的怪蛇,将我们尽数屠杀?”不少战俘都哭出声来,死不可怕,关键是居然会死得这么窝囊,早知在图姆尔河的时刻,就决死抵抗到底好了。
这时,弗拉库斯将手一摆,一万二千人里当即就有九千人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喷来的毒雾和铸铁死亡,结果剩下没来得及闭眼的人,却看到了另外队携带铜管的人,但是是弯曲的——军号手们,跑了过来,鼓起腮帮吹奏起来,“欢迎大祭司阁下,给所有人训话演讲!”
接着,几名扈从在火光里举着圆形的伞盖,牵着骏马,簇拥着满面和蔼亲切的李必达,来到了木栅前,当然李必达的臂弯里还搭着个淡黄头发的女子,“欢迎大祭司的夫人,也莅临我们的军营!”
所有战俘都哑巴沉默了,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伸长单臂,高呼大祭司与大祭司夫人安好的口号。
“你的军容和士气都不错。”尤莉亚觉得可以恭维下丈夫,她刚从萨丁尼亚渡海前来,冒着被巴利阿里庞培舰队拦截的危险,就是要来慰劳下李必达,这也是利奥极力请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