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别人都避之不及时,另外位澡客靠过来,对所有人说,“以后你们就这样来办!”接着他举起手中的澡巾,直接摁住了那老兵的后背,像个木匠般狠命刨动起来,在所有人目瞪口呆里,但见那老兵浑身快乐战栗着,他身上的泥垢先是条状,而后成为了球体,片片块块地被那个澡客利索地推落了下来,最后直到老兵的后背整个都泛起了红润,那澡客啪啪啪地将澡巾拉直,朝着浴池边的砌塔上拍打了数下,对那老兵说,“现在好了,泡到裏面去。”
那老兵哎哎地点点头,沉下身子,埋入了浴池的热汤里,当即就呻唤起来,好像每个毛孔都舒散开了,“这个国家简直太美好了。”
那澡客哈哈笑起来,接着就对着其他人说,以后你们就这样互相来做,浴室的小厮也可以这样提供服务,其他人都喝彩鼓掌起来,看来困扰多年的问题,一下子就被这个聪明的澡客解决了,雅典的学术又将借此走在世界前列。
接着另外名澡客就钦佩地游过来,说自己愿意为那个聪明澡客也来搓搓,对方唔得一声,很爽快地点点头,随后将后背转过来——这时候,游过来的澡客才猛然看到对方的左耳有穿孔愈合后的疤痕,身上有葡萄的刺青,还有那标志性的黑色柔顺的头发,还有手指上的特殊的指环,这位游过来的本就是个商贾,是见过世面的,当即就吓傻了,握着澡巾动都不敢动。
“怎么,是不是还没怎么领会好——那么,哈巴鲁卡,你来帮我好了,还是谢谢你了。”那澡客继续哈哈笑起来。
在冷水浴后,那澡客大声喊着舒爽,披好了旅行用的斗篷,与哈巴鲁卡走到了前院里,在付给看管坐骑的小厮添草料的钱后,就与其他的扈从,大多是黑人,骑在了骡马或驴子上,低调而静悄悄地离开了。
慢慢的,他们离开了雅典城,走到了郊外,“哈巴鲁卡,我最近老是陷于上了年纪人的回忆和怀念当中,你看看这沿边的景色,是不是会想起以前我俩一起去萨丁尼亚,去找你女主人尤莉亚时的情景?”
“这儿的景色可是比萨丁尼亚差远了。”
“但那时候你的心境可是比现在差远了,你女主人负债累累,差点把你也卖掉。景色,必须要和心境相配合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待到了比雷埃夫斯港口后,便服的大祭司与扈从,立即转乘了船只,前往尼科米底亚行宫,沿途的巡游叫他非常安心——土匪和海盗已经绝迹了,街道上满是短途旅行的市民,耕作的村夫,还有商贾、信差和使节们。
待到大祭司来到行宫前时,阿戴安娜就像看到一只粉红色的鸟儿,衔着美好的枝叶,飞入她的寝宫般,她又再度从浅色的梦里醒转过来,穿着朱红色的波斯长裙,随意散着栗色的长发,嘴角的法令纹反倒更加增加了丝妩媚与成熟,款款地穿过了园林和柱廊,登上了临海的露台。
在那里,阴影和蓝海、白云交错,大祭司背对着她,坐在圈椅上,她轻轻喊了两句“卡拉比斯”,但是却没有应答,大祭司还在静静地坐在海浪的咆哮声当中,阿戴安娜呆在原地,手伏在了胸口,她有点害怕了,害怕先前的誓约是卡拉比斯在欺骗她,便小步急忙跑了过去,摁住了他的肩膀,摸着他的脸颊和口鼻。
“你怕我会死吗?”大祭司牵住了她的手。
“我只是害怕你违约而已,狡猾的双耳陶罐。”
说着这话,大祭司笑了两声,手中提着字板,上面刻着图里努斯死去的消息,自圈椅上站了起来。
“命运和人玩着棍子击球的游戏,
要么和人玩着风吹栗子的游戏,
你们所有人是知道的,
命运是猎人,而人不过是云雀。”
说完,大祭司就叹息着,看着海面上来来去去的船只,在露台的前方,又是那只海鸠,逆着风,奋力展开着翅膀,但是还被阻滞在原地,进退不得,接着他回头,看到了泪眼婆娑的阿戴安娜,随后他将她搂在怀中,“别傻了,感谢你收留个到处流浪的人,我马上就会给妮蔻与攸艾吉特写信,让他们从各自的领地过来欢聚。”
“那也好再等两个月了,只属于我们的两个月。这裏我是女主人,我勒令你不准孤独,也不准随便离开这个世界,你需要只和你一起翱翔的云雀,双耳陶罐。”阿戴安娜反手握着了李必达的手,拢在自己的腰间,并抬起了另外只纤手,捏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话。
他们依旧爱恋着对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