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坚固掩体内的特级“观赏”席上,理顺了裙角一些不听话的褶皱,九尾安静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
身边茶几上的红茶还带着几丝余温,可惜却已失去只有稍烫时才能散发出的清香,失去了让人端起它的欲望。
因为角度的关系,同样坐下的路西法只能看见九尾靠坐椅子的背影,猜不到她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更猜不透她为什么不杀了许哲?按照九尾命令大天狗去执行的口气,应该已不存在对许哲任何的留念了,那么由自己亲杀了他不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吗?可在最后,却放许哲走了,完全无法让人理解……
“九尾……‘大人’,能问一下吗?”路西法能压住心中的疑惑,不表示哈迪斯也能压住自己的好奇。语气带着一贯的轻浮,但表情却是难得的认真,“为什么不杀了许哲?假如我刚才没看错,最后的时刻,你只需要一根小拇指都能按死那家伙了……怎么说他也是杀了你忠实部下的‘仇人’……不杀它,说不过去吧?”
“八歧。”轻声的呼唤,九尾似乎并没有认真听对方的问题。独自坐在前排的女孩,轻轻褪去了脚上的皮凉鞋,如玉石般光滑的双腿收了上来,弯曲的紧紧抱在了怀中,半张脸容埋在了双膝之间,“童子和凝现在在干什么?”
“我安排他们负责协助部队清除图多劳首都的市民了。”说着,八歧看起了腕上的表,“估计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通知他们开始准备返航的飞机,我讨厌这片土地了,到处都是讨厌的味道……”九尾抱着膝盖的手变得更紧,“至于你,哈迪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许哲对吗?”
哈迪斯没有回应,九尾冰冷的语气让这冥王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只要自己说出一个字,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扭断自己的脖子。
随手向一侧挥动,猛然,那消失不见的隆基努斯之枪插在了身边的水泥地板上。为了防御原子弹的伤害,这掩体里的地板都可与坦克的装甲相比,可见这数千年前的兵器是何等的锋利。
不过说来还真是奇怪,此刻那刺杀了上帝的罪恶之枪,除了展现出了无比锋利以外,再感觉不到分毫属于神器该有的光辉……没有了霸道的杀意,没有了吞没世界的黑暗之光,甚至没有了灵的反应,它也只能算是件将丢进博物馆中的文物。
忽然,没等在场的众人明白过来九尾的意思,那插在地面上的长枪断成了数节,如玻璃般脆弱的崩溃,摔成了更细小的碎片。估计就是上帝也想不到,当年杀死自己的兵器,现在连块废铁的程度都达不到了。
“在抵挡许哲轩辕剑的第一次攻击中,这枪已经‘死’了,要不是我强行灌注灵进其内,它早在战场上化为了灰烬……什么天主教的神兵,什么附着了上帝之血的宝物……和轩辕比起来,它连轻微抵挡两下都办不到。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杀许哲吗?抓着许哲双臂之时,我在颤动,也许我真能用一根指杀了他,但当时,假如我放开一下,结果谁又知道呢?”
九尾的话让全场哑然,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背后的人仔细点的都能看见九尾所坐的椅子在颤动,或者说是九尾在恐惧。
“原来这就是‘害怕’的感觉?脑海中一下子混乱得不能思索,心跳得噗通噗通响,好像随时能从喉咙跳出来一样?看着那把剑挥动的节奏,我竟不自觉地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犹如书里描写的将死之人一样?刚才那一刻,也许三秒?不,只有一秒钟……我以为我将死去了。永远的死去,不是封印,也没有轮回,是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一秒钟……我好害怕。”
眼泪自然滑过了九尾的脸庞,弄湿了雪白的裙子,女孩的泪水温暖且苦涩,是能让男人为之动容的液体。
可当认识到这眼泪属于九尾,更是因为害怕而流出的泪时,足够让满天神灵跌破全部的眼镜。
不过正是泪水,让人明白到,也许九尾并没有看上去的坚强?也许她就像被宠坏了孩子,世界是自己的游戏场地,自己永远是这裏的王,那些抵抗自己的生灵都只是沙场上的玩具模型。可惜,当一个“模型”用粗鲁的语气告诉她,其实她并不是不能杀死时,这孩子王的世界观也就崩溃了……
“那么……你还要继续下去吗?假如你想的话,我可以去帮你杀了他……即便他有什么轩辕剑,我也能在他拔出前就结束了他的性命。”路西法不需要九尾怀疑自己王者的地位,也不需要她成长到认识恐惧的地步,她只需要继续当她的王,帮自己完成自己的计划就好。
“你在担心我吗?”轻轻地擦去了脸上的泪,九尾笑了起来,就像全部二十几岁的少女般,心思难以琢磨,“不用担心,活着这么多年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轩辕,也是第一次明白了恐惧的感觉,这种新鲜的味道我已经好久没体会到了。似乎只有当初忽然发现,追逐我的子涯灵魂中多出了一把剑的时候,我才像现在一样的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