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瞻淡淡的说道:“周主的信我看过了,我这人你也见到了,可以回去了。”
朱元想不到刘仁瞻看了柴荣的亲笔招降信却是这般的冷淡,话还说几句,便被他下逐客令,心中大急道:“刘将军,这寿州城坐困逾年,百姓早已交困不堪,兵卒也不堪再战,为何将军不考虑出降呢?难道便是要阖城百姓兵将俱来成全将军的忠勇之名么?”
“大胆!”刘仁瞻身旁仗剑而立的监军使周廷构拔剑大声怒斥道:“刘将军大仁大义,岂是你区区一介来使可以诟病的?”
朱元站起身长长一揖,从容不迫的道:“寿州被困,唐军应援军马迟迟不到,就算到了却只是近在咫尺的坐守,唐廷如此刻薄寡恩,这样的朝廷将军值得用命去保么?”
刘仁瞻冷眼看着朱元,忽然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朱元心中一惊冲口而出道:“在下朱元。”
呛啷一声,周廷构的长剑出鞘,直抵在朱元胸前,怒骂道:“你这无耻之徒,还敢来做说客?”
刘仁瞻哈哈大笑起来,跟着挥手让周廷构退下,周廷构不解,但仍是收了剑,愤愤不平的看着朱元。
“原来真的是你,朱将军。”刘仁瞻面色却依旧淡然的说道:“久闻大名,想不到我们曾今一殿为臣不能见面,第一次见面,你却已经是周臣了。”
朱元面色微红,大声说道:“刘将军,听我一句,开城降周吧,阖城百姓兵将的性命都操在你一人之手啊。”
刘仁瞻苦笑起来,扬了扬手中的信函说道:“这信是让我刘仁瞻出降,这阖城百姓、兵将都可降,却惟独我一人不能降,你明白了么?”
朱元愕然的看着刘仁瞻,却听刘仁瞻接着说道:“为人臣子者,尽忠守节乃是本分,朱将军人各有志,我不会看不起朱将军。但各人心中都有自己做事的一把秤,这头是沉甸甸的千钧担子,那头是自己的良心。我答应过孙晟老大人,不会降周的,你回去告诉周主,我刘仁瞻是不会降的!”
朱元还想要再说,刘仁瞻轻叹一声道:“朱将军请回吧,把原话带给周主,我刘仁瞻永远不能降周。”说完便转过身不再看朱元,周廷构上前怒视朱元道:“还不快走!”
朱元怏怏的退出正堂来,堂外孙羽急忙迎上去急切的问道:“朱大人,大帅他可曾答应出降?”
朱元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在这裏偷听的么?难道没听明白么?”
孙羽陪笑道:“在下也听到了,但大人似乎没听出大帅的意思啊。”
朱元奇道:“什么意思?”
“大帅说他永不会降周,可他没说寿州不能降啊。”孙羽低声说道:“大帅他上有声名高悬,下要照顾百姓兵将,阖城之人可降,但他是不会降的。若周主能在招降的条件中言道,不杀寿州百姓兵将,在下猜想大帅便会自尽保住他的声名,而我等亦可归降大周了。”
朱元闻言大惊失色,怔怔的看着孙羽,过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想不到会有刘仁瞻这等人物。”跟着仰天长叹道:“朱元啊朱元,你可是差刘将军太远了。”
跟着朱元对孙羽说道:“我明白了,在下自会回去禀报陛下定夺的。”
两人走到将军府门口,却见一名年轻小将撞将进来,没头没脑的拉住孙羽问道:“周使人呢?”
孙羽急忙说道:“少将军这位便是周使朱大人。”
那小将满脸的倦容,仓惶之色满脸都是,只见他双目通红,似乎满是希望的拉住朱元便问道:“父帅怎么说?是不是答应出降了?何时出降?”
朱元微微愕然,孙羽将那小将拉到一边急道:“少将军莫慌,朱大人已经知道关键,会回去禀明周主的。”
那小将大怒道:“还说什么?我可不愿死在这裏,朱大人是吗?我这就跟你出城去,去见周主,我刘崇谏可不要做什么忠臣。”说完便拉着朱元就要走。
孙羽大骇急忙上前拦住急道:“少将军少安毋躁,一切会有安排,莫急、莫急!”
“莫急、莫急,上次徐皓月和若兰要带我走,他就不让我去了,他是要拉着我们刘家全部人都陪葬啊!”刘崇谏双目赤红,好像是疯了一般的狂吼道:“他一个人的名声,为何要这么多人来成全?我不要留在这!我不要死在这裏!”
“小畜生!”一声厉喝传来,只见刘仁瞻大步走上前来,猛的一把将刘崇谏拉开,跟着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怒斥道:“滚进去!别在这裏丢刘家的脸!”
刘崇谏捂着脸,含恨看着自己的父亲,满眼的泪水滚落,跟着大声笑道:“哈哈,你便是想让大家都跟着你去死!大哥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对吗?!你要我死,为何还要生我出来?!”跟着扭头哈哈大笑着手舞足蹈的往后院狂奔而去,口中不住喊道:“为何生我?为何生我?哈哈……”
刘仁瞻双目紧闭,深深吸了口气道:“孙羽,送朱将军离城!”孙羽急忙带着朱元走了出去,朱元心中恻然,临走前回头看了看站在院中雪地之上的刘仁瞻,只觉得他的背影却是那么萧索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