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昭回到下蔡将事情禀告李重进后,李重进大惊失色,想不到楚州防御使张顺、兵马都监武怀恩竟然如此大胆,贪墨如此巨资不说,还杀人灭口。李重进自己身为淮南留守,虽说没有直接参与,但这个失察之罪却是无论如何逃不过去的。
眼看李重进面色数变,王文昭已经知道李重进在担心什么,当下躬身说道:“大帅,此刻唯有先上奏陛下,自陈失察之罪,但亦可像陛下具言徐皓月那小子以客犯主,不尊大帅令法之罪,以求诿过。”
李重进摇摇头说道:“此刻假若我再去攀露他人之罪,以遮掩己罪,陛下只会更加厌恶,还是自陈罪过,自请惩处好了。”
王文昭恨恨的说道:“只恨徐皓月这小子,竟然不动声色的察知此事,暗中布置,却不明言相告我等,他分明就是不相信大帅,分明便是想要邀功!”
李重进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徐皓月让本帅在淮南累败,本帅本就深恶此人,想不到归降之后,居然敢如此算计本帅,新仇旧恨本帅一并铭记于心,将来必定一次奉还!”
……
与此同时,寿县城县府之内,曹彬主持将张顺和武怀恩的供状、英秀依的证词和赃物,具案判词和上报朝廷的文书一一办妥,徐皓月好整以暇的翘着腿,看着曹彬办理这些琐事也是井井有条的,很是意外,历史上关于曹彬的记载给徐皓月印象就是宋军大将,想不到他处理公案也这般熟练。
正胡思乱想之时,猛然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徐皓月揉了揉鼻子,暗想却是什么人在背后骂自己呢?
听到徐皓月打喷嚏,曹彬抬起头来道:“徐将军身子不适可以先行回府,此案已经审结,我带着文吏们整理好案卷便可报请陛下圣裁。”
徐皓月奇道:“此案没有任何的糊涂之处,按照律法由淮南留守李重进大人照律行刑便可,为何还要报请陛下裁断呢?”
曹彬答道:“徐将军有所不知,我大周立国不过数年,尚未有自己的律法,都是沿用前朝律法,但前朝经历了梁唐晋汉四朝,律法多有混乱,按前朝律法多有武将犯罪可以战功赎罪的文例,这个案子陛下亲自过问,自然不能用前朝律法裁断,该由陛下亲断两人罪过才是。”
徐皓月眉头皱了起来,原来五代十国战乱纷纷,武将大多拥兵自重,改朝换代频繁,律法被无情的践踏到了地上,形同虚设,更有些武将、节度使自改律法,他们出于保护自己武力强大的目的,多有律法之中加上了武将可以用战功抵罪的条款,便和后来宋朝定立的刑不上士大夫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宋朝宽赦的是文人而已。
假若一个国家没有律法,或者说有律法没人执行,但有大案都是由皇帝裁断,皇帝高兴就宽赦,不高兴就严办,确实是难以想象的,难怪乱世百年,人心离乱了。徐皓月琢磨着是不是上京见到柴荣,向他说说钦定律法这件事。
几天后柴荣的诏命到达寿县,张顺、武怀恩二人皆发回楚州,在闹市中斩首弃市,向楚州百姓宣示大周法度的严厉,又将五十万贯钱财悉数用于购买米粮,派发米粮给百姓,用于抚恤楚州百姓。此案断处之后,楚州百姓最后一丝怨恨之心也消失掉了,安安心心的做起了大周的子民来。
柴荣这一手做得虽然漂亮,但徐皓月却不以为然,因为柴荣虽然重处了张顺和武怀恩两人,但他们的上级,也就是楚州留守李重进和淮南节度使向训两人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甚至连警告和记过都没有,听曹彬说柴荣反而派使者好言抚慰了两人一番。
徐皓月明白柴荣这是出于稳定军心的考虑,但总觉得心裏不是个滋味,照理说李重进和向训两人治下的军队之中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两人就算没有参与,也有失察之罪,再怎么样也该惩戒一番的,否则将来在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徐皓月苦笑了一笑,想来这便是柴荣的难处了,是要军心稳定继而保证国家稳定,还是要律法治世,这个乱世无法分清黑白,柴荣再英明也只能和稀泥了。
有些郁闷的回到白甲军驻地之内,徐皓月传令各营开始收拾准备北上,寿县的事情已经了结,是时候北上了。处理完公事,徐皓月往自己的大帐走去,远远的却见英凝雅和孙庭运从英若兰的帐中走出,看样子倒像是来给英若兰诊脉的,难道英若兰病了?
等徐皓月走到帐前,孙庭运已经被英凝雅送走,徐皓月上前问道:“凝雅,若兰病了么?”
英凝雅轻咬红唇摇摇头说道:“姑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进去问小姐吧。”说完目光只望着徐皓月身后的童虎头。
徐皓月暗暗好笑,英凝雅和童虎头新婚燕尔,两人一天不见就觉得神不守舍的,当下轻咳一声道:“虎头,你和凝雅下去吧,不用守着了。”英凝雅甚是欢喜,说了声谢谢姑爷,拉着童虎头便走,让徐皓月又是一阵好笑,原来女人也有急色的时候啊。
走入帐内,却见英若兰坐在软榻上怔怔的发呆,想要走上前问道:“若兰,你怎么了?”
英若兰愁眉不展,拉着徐皓月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缓缓说道:“皓月,孙道长给我诊脉查过了,他说我先天不足,子息薄弱,想要怀上孩子却是有些困难。”
徐皓月若无其事的侧头说道:“就是这事啊。”
英若兰奇道:“这当然是大事,你怎么都无所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