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月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已经退隐了么?再说如今大唐江河日下,自掘坟墓的是你们自己,怪不得旁人!”
林仁肇默然片刻,恨恨的道:“都怪朝中那些奸佞小人!”
徐皓月嗤之以鼻道:“要怪只能怪你们的国主,要不现在我俩便是易地而处了。”
林仁肇怒视着徐皓月但却说不出话来,徐皓月转过身看了看皇甫继勋,缓缓说道:“我虽在殿中没有出去,但外面发生的事,也可猜到一二。早间你定是在澄心堂见李煜,刚好周后的妹妹周敏嘉去见李煜,告诉李煜我在皇后这边出现。你听了之后自然觉得是天赐良机,只要拿住我,便可要挟大周,或是割地、或是求钱粮,以我在大周的声望,定然可以无求不应。李煜担心事后被大周报复,所以你让李煜不用写下圣旨,只做通传口谕,这样将来就算事败,你林虎子一力承担。所以李煜才给了你调动神武军的虎符令箭,是不是?”
林仁肇瞪大了眼睛,徐皓月一番推敲下来竟然丝毫不差,早间的确是自己回京述职,恰逢周敏嘉来告密,说在皇后宫中的道士里有一个是徐皓月假扮的,还说了许多往事。李煜听了之后自然有些心惊,林仁肇觉着是个好机会,便说了这个擒贼先擒王的计策,当时只有林仁肇在场,一番力劝之下,李煜便即答应了。
徐皓月接着说道:“我既然敢进宫来,自然是有所安排的,你一调动兵马,我在外面的眼线自然知道你要对付我,所以将计就计给大周使臣曹翰、大唐重臣徐铉等人带了消息。曹翰、徐铉等人就急忙入宫去见李煜。曹翰去见李煜只会说两件事,那便是正式将我徐皓月于日前被刺客刺杀一事告知唐国,也就是说我徐皓月再也不是大周的平章军国重事了,就算你拿住了我也是无用的。而另一件事就是当年你向李煜献计趁大周北伐之时,突袭淮南之策,大周是要借李煜的手除掉你这个重臣!”
林仁肇默然无语,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徐皓月又道:“徐铉等人到李煜面前,也只会落井下石,除掉你这个主战的政敌,大周如日中天,大破辽国三十万兵马,灭汉破蜀,唐国上至李煜下至群臣,谁又会在这个时候为你而得罪大周呢?当年李璟杀宋齐丘,今日李煜杀林仁肇,都是一样的。所以唐国的坟墓是自己挖掘的,你又能怪谁去?”
林仁肇缓缓站起身来,长叹一声道:“只怪我未遇明主,李煜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啊。”
徐皓月上前一揖道:“林将军忠勇,不若让我救你脱困吧。”
林仁肇苦笑道:“不必了,我和你不一样,当年你归周是为势所破,但如今我却是带兵入宫,行同造反,再要归周,只会落个骂名而已,唯今我只有一死,将来才能保全忠义之名了。但你如今退隐便能逍遥了么?我还是那句话,今朝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
徐皓月默默的点点头,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得让皇甫继勋将林仁肇带下去。
林仁肇被皇甫继勋手下带走后,当晚便被李煜派人鸩杀,只因李煜怕他说出实情而已,可怜一代名将便就这样死于狱中。
林仁肇去了之后,皇甫继勋上前道:“徐大哥,你行藏已露,这该怎么办?”
徐皓月苦笑道:“百密一疏,没想到会有个小丫头来坏事,如今我们只好出宫去了,孙道长会留下来给周后治病的。”
皇甫继勋点头道:“小弟这就去安排,大哥和嫂子委屈一下扮作我手下兵士出宫吧。”
徐皓月转身回到内殿,将适才之事一一说了,周宪咳嗽着低声歉然道:“若兰,徐公子对不起,我妹妹不知轻重,胡言乱语,险些酿成大祸,你们千万不要怪她。”
英若兰气道:“周姐姐,你这个妹妹都背着你做出这么丧德败行之事,你还这么帮她?”
周宪摇摇头苦笑道:“这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宫来陪我的。妹妹她不知道事情轻重,定是刚才听到徐公子骂陛下,这才去告状的,她还小真的不知道这么多事的。”
徐皓月叹口气道:“你安心养病吧,孙道长会留下来给你治病,只是我和若兰得走了。”
周宪有些失望的嗯了一声,互道珍重之后,徐皓月和英若兰离殿而去,到了门口回头望时,只见偌大空旷的清冷殿中,周宪孤零零的躺在大床上,清婉的咳嗽声在殿上回响,甚是凄凉。
英若兰忍不住落下泪来,拉了拉徐皓月的手问道:“你知道后世的历史,周姐姐能熬过这一关么?”
徐皓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历史上周宪便是被李煜和周敏嘉的事气得病死的,现在看来历史多半还是会像原来那样发展,自己能做的只是安排了一个孙庭运在她身边而已,当下怔怔的说道:“我不知道,历史已经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或许周后会没事的。”他也只能如此安慰英若兰了。
两人出了大殿,换上皇甫继勋送来的衣甲,扮作神衞军兵士跟着皇甫继勋悄然出宫。
回到码头,英仲高正忧急的在码头上走来走去,见两人安然回来,甚是高兴,便让两人上船。
徐皓月却摇摇头道:“仲高堂兄,我们俩不和船队一起了,你给我们一艘小船,我们要自己到处游历去,跟着船队不方便。”
英仲高劝了一会儿,徐皓月和英若兰都是坚持要单独行事,英仲高只得拨了一条小船给两人。
徐皓月和英若兰换了衣裳,去了装扮后,上了小船,嘱咐英仲高照顾英铁毅,有机会两人会再回英山的。
小船顺江而下,徐皓月在后面掌舵,英若兰在一旁忧心的说道:“你急着同仲高堂兄分开走,是不是担心什么?”
徐皓月点点头叹道:“正是,我退隐之后,若是不露行藏,便不会影响到符后,但如今我居然在大唐的皇宫出现,势必会危及符后和大周,她一定会派人解决掉我这个隐患的。所以我们只能单独走,才不会牵累到英家。”
英若兰嗯了一声,揶揄的笑道:“那晚你不是单独在宫中见她么?她就不能念些旧情?”
徐皓月脸上一黑道:“你又在挖苦我,现在是我徐皓月会危及符后的信誉,她昭告天下说我被刺客刺杀,这边我又在大唐出现,这算什么事?她为了大周一定会派人杀我的。若兰,你后悔和我一起吗?没能让你享受荣华富贵,现在还要一起逃亡。”
英若兰轻轻握住徐皓月的手微微一笑道:“不后悔,我只是后悔当年选婿的时候居然让你难堪了。”
徐皓月轻轻搂住英若兰笑道:“我也曾经让你哭过,算是扯平了。”两人相视一笑,相互偎依着,小船顺江而下,在落日余晖之中,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到了晚间,徐皓月将小船驶到岸边停靠,和英若兰吃了些干粮,正休息之间,忽闻岸边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徐皓月和英若兰对望一眼,都是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跳上船去解开绳索要走。
却见一骑飞驰到岸边,马上那人高声喊道:“两位慢走,在下只是前来送信,别无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