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小……有几月了?”他声音沙哑至极。
军医心神也是极乱,敬仰于这女子的英勇和对国家的忠诚:“约……约莫四月多了。”
四月,四月?那时的她还在他身边。
她怀的……是他的孩子。这个认知让霍扬心口猛的紧缩起来,心头滚动的血液倏尔滚烫灼心,倏尔冰冷彻骨,他眼前阵阵发黑,忽听“咔哒”一声细微脆响,他目光微动,看见了她左手之中掉落下来的东西——半截桃木梳。
与他藏在怀里的另一半正好能凑成一对。这是他亲手雕给她的……
“一梳到头,白首不离,这一诺……真重。霍扬,若到很老很老的时候我也可以这样牵着你的手一起漫步林荫小道,静看日光斑驳,该多好。”
言犹在耳,彼时笑得恬淡的女子此时却已与他生死相隔。
他应该恨她的,应该恨不得鞭尸三百,恨不得将她剉骨扬灰……可此时,他却只记起了那日她唇角隐藏着哀伤的暖暖微笑。一笑蚀骨,漫天盖地的浸染了他所有思绪。
霍扬心头大恸,一股腥气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压住。
凭什么这个女子连死,也让他无法心安。他收回手,冷冷站起身来:“本帅敬徐国禁衞一片忠诚,特允厚葬于皇城郊外。”他嗓音出奇的沙哑,带着令人心惊的冷漠:“自此起,徐国已亡。”
厚葬对于败军之将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单独的坑罢了。
三日后,血染的徐国宫城被洗净,城内的尸体尽数掩埋于城郊之外,徐国都城干净得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一场战争,衞国大将军霍扬完胜。衞国皇帝大喜过望,派了官员来接替霍扬的工作,接着便将霍扬风风光光的迎回了衞国。
没人再记得那日朝殿之上他们的大将军王如纸般苍白的脸色,也没人再记得那个怀着孩子誓死护衞徐国国君的女子被葬在了哪里。
所有的故事,仿似就此被黄土深深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