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走出了几步,听到她那最后一句要我买笔记本记下来,我又回头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还要继续用我很多钱?”
“你怎么三八得跟个女人似的,快去啊!”
拿了两条软中华,越看就越想偷偷留着一条。
到了银行,我尾随着贺总进来一个办公室,贺总对着办公室里的一个五十岁左右手里夹着烟的男人娇嗔道:“唉哟,周科长,周科长那么忙呐?”
一般男人见到这般世间没人,没几个能坚守住不失魂落魄的,周科长当场被烟呛到,一边咳一边说:“贺静来了啊,稀客稀客啊。”
贺总殷勤的上去拍着周科长的后背:“科长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看小贺麻烦你的事都那么久了,也没有个着落。”
“小贺啊,你那事……”
没说完贺总就抢过我手里提着的两条烟,放到科长桌子上:“科长,小贺孝敬您老人家的,吸烟有害健康,您就少抽点……”感觉像是送上个骨灰盒还说风凉话一样。
科长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一边把烟塞进抽屉了,看到贺总旁边的我,招呼着我坐下来:“你们坐坐坐,坐下谈坐下谈。”
然后很有诚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五块钱一包的烟敬给我:“小伙子,抽烟抽烟。”这家伙真缺德啊,和我一样缺德,我抽二十几块的芙蓉王拿三块钱的发给人家,他是抽六十多块钱一包的软中华发五块钱的给人家,刚才他掐灭的烟头上就写着中华了。
“哪敢让前辈敬烟,后辈应当敬老才是。”我边说边拿出口袋里那包三块钱的红金龙发给他。
他一看是三块钱一包的,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无奈我硬塞给了他,他接过去后,我又忙不迭的给他点上,他急忙推脱:“刚抽完刚抽完,等下再点上。”
盛情难却,他点上了那只烟,表情不爽的抽着。贺总还给了我一个表扬的眼神,表扬我真是会做人……要是给她知道我点三块钱一包的红金龙给这个周科长,她不气绝才怪,反正玩玩而已,不可能会影响到贷款的大局的。
贺总等周科长吐出了一口烟后问道:“周科长,有没有时间去吃个早茶?”
“小贺啊,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裏说吧。”
“周科长~~,这裏不太好说话啊~~您说对不~~?”嗲得让我起鸡皮疙瘩。
科长的语气也软了下来:“等我把这些整理好之后吧。”
贺总没再说什么,表情有点茫然的看着我,我看了看周科长桌子上的一大叠文件,整理好?那要多长时间呢?
等了一阵子时间,周科长一直沉浸在他的文件中,我和贺总实在不耐烦得很,周科长一边专心看文件一边往自己口袋里找烟,我急忙热情的迎上去掏出红金龙:“科长,晚辈这裏有,这裏有。”
周科长想到没想就拒绝了我的热情:“我还是抽我自己的吧。”接着他点上了他的软中华。
又等了好长好长时间,贺总心急火燎的看着我,小声问道:“小张,你说该咋办啊?”
“都十一点多了,去买两包泡面来,反正这裏有热水器,咱两边吃泡面边等他。”
“你给我正经点!”
周科长重重的咳嗽一声‘额可~!’,示意我们说话小声点,贺总不敢说话了。
又过了几分钟,我靠在墙上就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起了,周科长朝我翻白眼:“接电话到外面去接,在这裏接电话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我只好出走廊来,是小花打过来的:“少扬!”
“做什么?”
“上次你去那家办公用具店买办公桌,价格不是二百五一张吗?”
“是二百五啊!”
“可是现在他喊到了三百八一张啊!我们现在要二十张,那岂不是要多出了一千多块钱吗?”
“那家办公用具店有个销售经理,你买条烟,不要太贵,就七八十一条的给他,叫他带你去仓库里找那些没上税的办公桌,便宜得要死。”
“就是这个销售经理,难讲得很,我都想去别的地方要了,但是别的地方太远了。假如他收我们的礼了不给我们办事怎么办啊?”
“八嘎!笨蛋!!!你给他烟的时候!你就偷偷的让人在旁边用手机拍下他受贿的样子!然后他不肯你就威胁他!说如果不给我们办事,就把这段视频弄到他们的领导那里!!!”最后这句话那么大声是因为一边说给小花听,一边要给裏面的周科长听到。
我还没挂电话,就见周科长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贺总,还不知所以然的贺总。
去了一个茶店,点了一些精致的菜。贺总的诚恳实在让我佩服,那个周科长对她爱理不理的,她还一边发骚的嗲声嗲气,又是给周科长敬茶又是夹菜又是打饭的,周科长不同于刚才第一面见到贺总时的坐立不安,现在他就像个宁死不屈的革命前辈,无论是金银财宝绝世美女都不能击垮他的意志。假若贺总这样风骚的勾引我,不说假若贺总勾引我,就算不勾引我我都想失身给贺总了,只能说眼前的周科长是老骥伏枥了。明白啥意思吗?二十奔腾三十日立四十正大五十微软六十松下七十联想,现在环境污染严重,人也老化得快,加上烟酒的攻击,很多人四十岁就开始联想了。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各位还要继续每天狂抽两包烟狂饮几斤白酒的话,就全等着联想吧。看来,俺还是少点抽烟喝酒为妙。
“科长啊~~,我们公司申请的创业贷款,究竟办得如何了?”
“小贺,这个事情我已经申请到上面了,你申请的数额巨大,哪是我一个人做得了主的啊,再等等,再等等吧。”
“科长,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数怎么样?”贺总做了个二的手势,两万块呀,用两万块来搞定周科长呀。
“小贺,不是周科长不喜欢钱,但是你也知道,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做个什么事情,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一些人总有办法弄到这些证据的,我不是不想,我是不敢啊。五十而知天命,我今年五十六了,在这裏做不了几年了,不想晚节不保啊。你的事我不是不努力,都是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你再耐心点,估计再过个把星期就有消息了。”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贺总直奔主题,我也早就想问了,何必来这裏浪费那么多时间,要么就行,要么就不行,早点说不行的话,也能让贺总早点去想其他的办法。
“不好说啊,你申请的数额巨大,光是盖章,都要跑到腿软了,上上下下那么多领导,有些领导根本不吃这一套。”
周科长客套了几句话后,就先行离去。贺总见贷款事情无望,表情落寞,眼神空洞,几缕发丝遮住头发,异常的无奈温柔:“小张,走吧。”
假设我是她,我肯定要歇斯底里的发作的。
“贺总,没事吧?”
她苦淡着脸微微笑摇头抿嘴:“没事的。”然后起身走了出去,嘴上说着没事,从后侧望去明明见她的眼角泪光在闪动。
我去结账的时候再没有和她吵架,贺总从没有这样,或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也不可能帮得了她,只能尽可能让她开心点吧。但是,买了两条烟后,我钱包的钱明显不够付账,刷卡我也没带卡:“贺总,我忘记带卡了。”
“我这裏有。”她递那张欠了二十万的银行卡过来。
“还能刷吗?”
“能,不过利息很高,记得提醒我去还债。密码52113。”
上了车后我问道:“去哪?”
“去我长大的地方吧。”说完她头望着窗外,美目半闭。
我知道是孤儿院,飞快的飞到了孤儿院,孤儿院和我上次来时已经变了很多,原有的建筑物都没什么变,就是在扩大,又弄了新的几栋楼,都在建设中,我知道这是用贺总的钱来建的:“贺总,要不要下去走走?”
“这裏是唯一让我心静的地方,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纷争,只有纯真的笑脸。有烟吗?”
给她点上一支芙蓉王,自己也点上一支,看着她难得一见柔弱温顺,很想抱抱她。
“小张,要是弄不到钱,这些建设中的楼都会停工,还有我们的连锁酒店。”
“我知道。”
“工作上我倒不会绝对难过,只是心疼的是这群孩子们,看到他们一起几十个人挤在一个教室里,真的很心疼。很有挫败感。”
“贺总,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义务该做的!~”
“看到孩子们受苦,我就觉得是我的错,我不能让他们过得好!”
“这个是社会的现实问题,非洲还有那么多饥饿的孩子,你不是观音,你也不是奥特曼,你拯救不了地球!”
“你不懂!你不会懂得一个从小无父无母孩子的可怜,你也不会懂得他们无根的漂泊,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片叶子在大海中无边无际的飘洋,没有岸,没有船,只有漫天冰冷的风雨击打着你。”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慢慢了滴了下来,静静的,静静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贺总忙坐回原位,擦掉眼角边的眼泪:“干嘛这样子看我?快点接电话啊!你聋啊!?”
一个陌生的号码,有很多6。
“您好。”
“是少扬吧?”一个中年男人的稳重嗓音,不过不是我老爸的。
“嗯,对。”
“我是楚雄,还记得吗?”
是楚楚老爸!这几天我还在想破脑壳要如何找到这位救我爱情命的稻草,他居然先找了我,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记得,当然记得!叔叔好!”
“有空吗?”
“有有有,当然有!”
“过来我们谈谈,在我们公司大门对面有间西餐厅。”
“楚雄公司?”
“对。”
挂了电话,俺一脸的激动兴奋。“怎么了?”贺总问道。
“没事,贺总,我要去一趟楚雄公司,你是要留在这裏还是?”
还没说完她打断了我的话:“一起去吧,我在下面等你。”